芳草凋零,落花消散,愈是向北面而行,寒气愈重。(_泡≈书≈吧)好在中原之地,并不似北方苦寒,便是最寒冷的时节,也冷不到那里去,几年难得一见的雪花,除了在冬季刚至之时飘落几许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一路上粗犷的岳少安与秀才般的小七坐在马车里徐徐前进,有了小七这个话匣子路途之中倒也不会烦闷,不过,岳少安却依旧是心事重重,除了偶尔开怀一笑之外,基本上都是凝眉沉思着。每当这个时候,小七都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敢打扰他。
表面上,岳少安还是一如既往该说笑说笑,该吃饭吃饭,只是相处日久,小七对这位大哥越来越看不透,到后来甚至觉得他高深莫测。想要试着去了解,却又有些不敢。
其实岳少安也看出了他这种情绪,但是,岳少安知道,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身份之时,故而,每当小七旁敲侧击想要打听之时,他便顾左右而言他,敷衍了过去。小七虽心中有些好奇,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现在的生活,相交以前简直是天壤云泥之别,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一辆这样的马车带步。如今每每思绪过去,便如同是活在云雾里一般,好似眼前的东西并没有不似这么真实。
马车行路要比岳少安徒步而行快多了。原本他计划需要一月才能到的杭州城,十多天便已经来到。只是入城之时,岳少安却犹豫了。虽说沿路上的盘查他都蒙混了过去,可是杭州城他却丝毫不敢大意。以前自己在这里的一些势力自从劫法场之后,不是撇清了关系,就是转入了暗处。若是自己的行踪在这里被现的话,那么,他们无疑是很难帮得上忙的。
因此,岳少安决定下车自己入城,让小七和车夫率先进去。约定好了相见的地方后,小七担心地看着他道:“大哥,虽然我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城中等您。您一定要来找我。”
岳少安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银子你带好。倘若天黑之前我还到不了的话。那么,你就先自己找个住处,不用等我了。”
“大哥……”
“少婆婆妈妈的。男子汉要有点男子汉的模样,别磨牙了,快去吧!”岳少安笑骂一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转身而去。
小七看着他远远地走开,这才让车夫赶着车进了城去。岳少安藏身在一旁,看着车马渐渐远去,低叹了一声,探手入怀,将那银制的酒葫芦掏了出来。想起当初调侃柳伯南堂堂一上将军居然弄了两个银制的破烂玩意,不由得心怀感叹,没想到时至如今,自己居然只能用这个来感觉他的存在了。兄弟两人现在已经阴阳相隔,岳少安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别的世界拥有新的生活,但是,他却希望是这样的,就当安慰自己吧,他也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彻底的消失了。
仰头灌了一口酒,伸出衣袖擦了擦嘴唇,又吃了些干粮,他这才踏步朝着城门而去,在过去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让自己在遇到突情况时有逃跑的力气。
这次无疑与一次赌注一般,而且,赌输了,很可能付出的便是生命的代价,但是,他不得不如此做。也许他寻一个小山村躲上了三年五载,带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可以悄然地,安全都返回城去。可是到那时也许早已经物是人非。他等不起,所以只能冒险。急切想返回宋师城的想法,让他没的选择。
城门已经愈来愈近,岳少安的心情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其实,做这种冒死之事,就待拼着一股狠劲,有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用小七的话来说,就是屎壳郎跳粪坑,不怕(屎)死,才能吃个饱。
岳少安虽然不指望在城门转一圈就能吃饱,但此刻所要面对的危险,却不是单单的勇气便可以解决的。来到城门口,顿时有两个士兵将他拦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开始盘问行踪,不时还对照着城前贴着的画像上看上两眼。
岳少安心底不由得捏了把汗,杭州城中见过他的人,着实不少,这些守城的士兵们也不乏其人。只不过,以前他都是乘在战马上,或者有护卫阻隔下,士兵们远远地看着他,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接近。
岳少安知道自己再怎么乔装,毕竟不是易容高手,如何能够瞒得过这些士兵们的眼睛,的确是个难题。此刻与其畏畏缩缩,还不如以退为进,想到此处,他猛地向前凑了过去。几乎将脸贴到城门前的画像上,双眼绷得老大,嘴巴张开,吃惊,道:“这边是帝师吧?哎呀呀呀……俺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俺们那边啊,早就传的邪乎了。原来这小子是个小白脸啊……”
两个士兵见他如此,眉头一皱,道:“听口音你好似是山东地界之人,来杭州城做什么?”
“当然是找俺的兄弟了。俺的兄弟可有名了。你们难道没听过?”岳少安抄着一口山东口音大大咧咧地道:“说真的,这小子长得还真不赖哩……”
两个士兵心中疑惑,按说各地州府都有画影图形,他既然是从山东过来,自然不会连一座城都没经过,怎么会对这画像这般的好奇,不由得问道:“你在山东难道没见过画像?”
“有!”岳少安猛地提高了嗓门,把他身前的那个士兵吓了一跳,他却浑如不觉道:“只是那些画像都太模糊了,长得没这个清楚。不过,他们都不让俺爬上去看,还是你们好啊。知道俺的眼睛不好使……对了,俺那兄弟啊,你们一定认识的……”
“你的兄弟是谁啊,我们就该认识?”其中一个士兵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道:“你别给我耍浑,赶紧交代。若是妨碍公务,咱杭州城的牢房可不是白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