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来,沈淮还是第一回夜里在九点钟之前回宿舍。
经过陈丹她们房前,看屋里还亮着灯,沈淮走过去敲门。
小黎开的门,陈丹坐在屋里洗脚,纤细雪嫩的玉足浸在脚盆里,已经穿上睡衣,裤脚管挽上去,露出来的脚踝跟小腿都是极美。
由于陈丹平时穿着都很保守,沈淮还没怎么有机会看到她的修长小腿,视线在上面停了几秒钟,才转回头看小黎摊放在桌上的习题本。
洗脚本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在沈淮面前,却感觉私密给他窥见似的,陈丹脸有些烫,俯下身子赶紧擦好脚,穿好拖鞋。
沈淮前两天留字纸让她帮忙买剃须膏,只是镇上的供销社不卖这玩艺儿,她还是今天才有机会到市里去。
几天没打照面,沈淮的嘴唇上、下巴上,都长出浓密的胡须来,好几天没有好好的收拾;身上的蓝色工装服,混合着汗水跟机油的味道。要不清楚沈淮身份的人,还只当他是钢厂里的一名普通* 工人。
陈丹倒喜欢看沈淮此时的模样,她的父亲就是鹤塘镇上一家机修厂的职工,每天工作回来,也跟沈淮这般模样,下巴浓密的胡茬子。
想到要不是父亲病死得早,她跟弟弟这些年也不用受这些年,闻着汗水混合机油的,仿佛回到小时候的时光,陈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摸沈淮下巴上的胡茬子。
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挺不要脸的,陈丹嘴角抿着笑意,倒了洗脚水,便进里屋给沈淮拿剃须膏去,又把沈淮一大捧洗净晒干的衣服捧出来。
陈丹转身出来,就见沈淮拿起小黎的作业本,靠着桌子看起来。
“这道题做错了……”
陈丹以为沈淮拿起小黎的作业本,只是装模作样的打时间,没想到他还真认真看起来了。
小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那么确定的看着沈淮一眼。
小黎刚凑过头去还没有认真的看那道题哪里解错了,沈淮又现两处错误,皱起眉头,连着指出来,说道:
“这道、还有这道,都解错了。这么简单的题,你都做错了三题,你在学校是怎么学的?你拿支笔过来,我解给你看……”
看着小黎站在那里不动,脸上有些异样,陈丹暗吐舌头,总不能说沈淮管得太宽,她走过来,帮着从铅笔盒里拿出枝笔,递过去。
看到陈丹递笔过来,沈淮才醒过劲,转回头看到小黎眼睛里似有许多委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都忘了他跟小黎还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小黎凭什么叫你绷着脸教训啊?
沈淮摸了摸鼻子,跟小黎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呢。这几天我在厂里帮员工培训,还没有回过劲来呢,还以为拿的是员工考核题。你这三道题解错了,可能是对一些基本概念还没有理解好。你要是不想听,就把我赶出去?”
小黎心里是有些堵,但见他转回头来就嘻皮笑脸的道歉,还腆下脸来装可怜,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的说道:“你要讲得不好,就把你赶出去……”
沈淮求饶的拜拜手,连比带划的,将力学里的作用力跟反作用力原理解释了一遍,怕小黎不理解,伸直手掌,说道:“你伸手推过来,感受一下有什么反作用力……”
小黎伸手来,小手纤巧柔软,白皙无暇,合上沈淮的手掌,轻轻的推了一下,又觉得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转回头去抓陈丹手,站在旁边边演示边说:“我们物理老师上课时,照着课本就读过去,可没有你讲得这么细……”
九零年之前,梅溪镇的财政情况还好。除了县里拨款外,镇上也有补贴,镇上的教育经费相当充足。前些年,县内各中小学之间的教师资源也相对平衡,梅溪中学的教学质量也还过得去。
这几年过去,梅溪镇因为要划出去的缘故,县里只想着从梅溪镇多占资源,而不愿意再对梅溪镇增加投入。去年县里跟梅溪镇,更是订下“大包干”协议,明确梅溪镇以后增加的工商农税及非税收入,全面归镇上支配,但也不再对梅溪镇有财政的扶持。
梅溪中学从九零年之后,能得到教育经费就一年少过一年,有限的经费也只能勉强先保障初中以下义务教育阶段的投入,高中就更勉强了。
没有经费,教师工资还时不时的欠,优秀的教师又逐步往重点中学转移,留下来的老师也没有心思好好教学。梅溪中学的教育质量,实际的高考录取率,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小黎打小学习一直不错,不过初三时母亲病重去逝,受到很大的影响,没能考上重点中学,只能在梅溪镇读高中。当然,沈淮也知道他的“死”,对小黎学习的影响也很大。
沈淮也不知道钢厂局面几时能有彻底的改善,一时还顾不上梅溪中学,但是小黎的学习要是耽搁上半年,可能从此就彻底失去学习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