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羞耻,还算你有点羞耻之心。”李隽声色俱厉地数落起来:“吕文焕,你的良心就不会受到遣责吗?你本该成为朝庭的忠臣,坚守襄阳五年,其中有多少艰辛,你比谁都清楚,你拒绝了鞑子多少次劝告降,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五年的困难你都挺过来了,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就服软了?就变熊了?那是因为你不想做人,只想当狗。就算你战死襄阳,你也可以落下一个忠臣的美名,和你兄长文德公一样千古流芳。你当了狗,不仅仅断送了自己一世的英名,还连襄阳之事都成了你的忌讳。
“你想过没有?忽必烈为什么封你襄汉大都督一职?你肯定自以为是忽必烈宠幸你,对你很是依赖,才送了你这么一个美差。那是你太天真。襄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襄阳。汉指的是汉水。襄汉之地曾经是你主管的地方,他封你为襄汉大都督,意思是说你是人所不耻的二臣贼子。一听到你的官职,人们就会想到你曾经以襄汉投降的往事,难道你就不知道这一点?这是险恶的用心,你现在有所体会了,是不是?你经常在没人的时候会骂忽必烈太阴毒,是不是?”
自从接受襄汉大都督一职以来,蒙古人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礼敬有加,实际上从骨子眼里看不起,吕文焕能从他们的表现中体会出来,对这个职务是恨不得仍到东海去。李隽所言,正好击中他的要害,一时间怔在当地,不知道如何说话。
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吕文焕就会扪心自问,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值得?他非常清楚,他错失了一次成为千古名臣,流芳百世的良机。他要是象牛富将军一样战死襄阳,史书垂青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他却投降了,史官也会给他留名,当然是污名了,这点他比谁都清楚。有时候,他还真的后悔,心想要是历史重演,他不会再选择这条路,会和牛富将军一样战死在襄阳,省得遭人白眼,受些夹板气。这种矛盾心情,给李隽一口说中,吕文焕的心里泛起波涛,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按:吕氏一门公侯,是南宋末年的望族,本该史书留芳,却因为吕文焕的关系,《宋史》和《元史》都没有他们的传记,他们的事迹散见于一些史料中。也许,口诛笔伐才是对他们无耻行径的最好回报。)
对于吕文焕,伯颜对他是不太瞧得起,要是他不投降,素来敬重英雄好汉的伯颜肯定是尊重有加,就算他投降了,不那么积极为元朝卖力,伯颜对他的看法也许会好得多,对他现在的表现压根就瞧不起,根本就不想为他解围,冷眼旁观。
“你默认了,是吧?”李隽冷笑着道:“你现在处境就好比关在笼子里的狗,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遭人白眼。我送你一诗写宁愿做人,不愿做狗的气节诗: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我希望有一天,地下的烈火,将我连这活棺材一齐烧掉,我应该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
这诗没有韵角,不讲格律,与古诗格格不入,然而,其中的震撼力并不比讲究韵角格律的古诗古词差,相反,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天祥这个诗词大家先是一愣,一脸的迷茫,嘀咕一句:“有这样的诗?”细细一品,连声叫好:“好好好!真是好诗!没有格律韵角,但字字千钧,胜却千篇诗词。”
高达,赵佥,黄胜材他们这些武将对诗词虽是不太在行,但于诗中的力度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忍不住轰然叫好:“好好好,说得好。”高达还大着嗓子解释起来:“吕文焕,你听明白了没有。这人多有气节,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跟你一个样,象狗一样的活着。”
阿剌罕对于宋朝的诗词很有研究,嘴一撇,不屑一顾地道:“这也算诗?歪诗歪得够可以,连诗词的基本常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