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超思索片刻,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英儿,既然洋灰烧制要用机器,那机器必定便宜不了,还有人,哪里去找知道洋灰烧制的人?”
王文英闻言笑了:“父亲大人,这便是我能去找兰婧王仔细商议之事,请兰婧王帮忙,自然要帮到实处,这机器、人,只要兰婧王出面,必定有戏!”
看了眼儿子,王子超心道你小子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只是办工厂可比商行大太多,以他的了解,根本不是王文英提及的两万两银钱能办的事情,那是几十万两的天大的事,王家虽说拼尽全力,也能拿出来,可这要是砸了,那几十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不过诱惑还是很大,尤其是兰婧王要是介入,很多事情可省不少钱,他思考很久,才缓缓道:“儿啊,此事可不小,你能否先找兰婧王说说,看他能帮多少,咱们再做决断?”
“行啊,那我过几日便去泰安。”王文英兴奋起来。
“你急什么?等烟台消停了再说,就算兰婧王能帮忙,这办工厂,不也得山东地界安稳?”
听闻此言,王文英压住心中冲动,父亲说得对,急不得的。
就在炮声隆隆中,烟台城内这一对父子,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其实不光他们,城内惶恐的百姓,急于逃离的官吏,不知所措的洋人,都在自觉不自觉的做着各自的决定。
张光前、黄仕林、赵怀业等人私下商议着逃离烟台的可能,比如夜里找小船冒险渡海,刘盛休本就不服宋庆统领整个东部战局,都是提督,他铭军也不弱了毅军,他思量着的是,能否步洋人后尘,从掖县一带打过去,名头上还响,这可比待在烟台好。
姜桂题打的也是这个心思,他正说服宋庆,放弃烟台,前往蓬莱,和马玉昆汇合后,走陆路强行攻打青州府北部,只要进入武定府,便可逃出生天。
烟台山上,英国驻烟台领事宾士德也在与一众领事商议,法国领事法格松其实是英国人,等于和宾士德一条裤子,他们脸色最难看,中国人居然敢炮轰烟台,这可是莫大的耻辱。
日本领事能势辰五郎脸色也不好看,好容易占了便宜,还能与大清国联手,局势如此好,却应北洋水师这一突然炮击,变得急速恶化,此处还有两万日军,进退维谷。
俄国领事格罗斯来商议,纯粹是来看戏的,虽说商贸也重要,不过北极熊更看中的是土地,中国越乱,俄国机会越大,这次炮轰烟台,在他看来,那是俄国千载难逢的机遇,愚蠢的中国人等于和西洋列强开战了,如果英国下水,那更顾不上俄国在中国北方的动作!
美国领事福勒虽说也属于看戏的一角,不过他并不希望中国大乱,那样所有的在华利益都难以保障,好在北洋水师……,此刻应该是破虏军水师没有过分的对领事馆区域和洋人的工厂、住处炮击,算是留下些调和的余地。
德国领事哈根倒是气定神清,德国已经撤离在烟台的大部人员和资产,他也知道巴兰德暗中支持了破虏军,尤其是秘密支援了其水师弹药,才有了这炮击烟台一事,中国人胆子确实挺大的,不过他觉得给宾士德一些小小的教训是非常棒的,作为欧洲国家,他清楚大英帝国派些战舰来行,可要派数万士兵远渡重洋来打刘奇,完全不可能。
其余西班牙、瑞士、荷兰、比利时领事毫无主张,除了听从几个大国拿主意,算是无头苍蝇,不知该如何应对。
“诸位,这种挑衅,绝对不能容忍,要给予猛烈的回击!”宾士德无奈,只得再次提出各国联手解决刘奇一事。
“我看,还是谋求和解比较稳妥。”福勒看了眼哈根,他主张讲和,理由很简单,刘奇是反贼,反贼做事可以不计后果,不像大清朝廷,你可以威胁他,利用他,为了统治,他可以做出你想要的让步。
“回击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保全烟台?否则在座诸位恐怕性命堪忧。”奥匈帝国领事金璋心里害怕,就算各国联手,最终灭了刘奇,可这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难题,一旦破虏军孤注一掷,这里的人基本上也就被一勺子烩了。
这话太直接了,宾士德为之气结,他也担心自家性命,从水师毫不留情将两艘英国商船送入海底来看,人家可不忌惮你英国!他恨恨的看了眼能势辰五郎,都是你们日本人惹出来的事!可他忘了,若不是英法支持,打死能势辰五郎都不敢和两个师团商议,出兵攻打宁海州。
眼见着会毫无结果和意义,福勒决定各自谋出路,美国和刘奇没有什么瓜葛,也没有怨仇,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他转而和身边的哈根低声商议着什么,二人一会点点头,一会露出些笑容,见状,宾士德心道不妙,果然,福勒随即说了声还有要事,若有商议结果通知他一声后,便和哈根起身离开。
金璋和西班牙、瑞士、荷兰、比利时几位领事也和刘奇没恩怨,看到二人离开,知道这是去找其他路子了,忙不迭找理由,追着走了,留下宾士德、法格松、能势辰五郎、格罗斯几人在空荡荡的英国领事馆会议室里。
格罗斯是没考虑和刘奇合作,他留下来,是想知道英国、法国和日本如何做,这关系到俄国在北方的战略。
宾士德、能势辰五郎没啥办法,被人家水师堵在家里,烟台已是孤城,人家砧板上的肉,想啥时剁就啥时剁。
烟台山一众外国领事商议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哈根将派人与破虏军联系,借助他们和刘奇的关系,确保烟台以后依然成为几国的势力范围,至于英法日?利益之下,谁还管那些?
一通炮轰,居然分化瓦解了洋人,这是刘步蟾没有想到的,他一直掌握着炮击的范围,血气归血气,可他清楚,不能破釜沉舟,把洋人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