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夏点点头:“那你想怎样?”
“丞相大人,这申报既以开先例,算是连番两次辱骂朝廷和陛下,草民觉着不若就让申报做个朝廷的对头,理越辩越明,倘若确实官府输了理,那也算是替陛下找出些藏着的隐患,早些除之岂不更好?草民也算能疯,快意快哉一番……..”
马夏失声笑了:“扯了半天,你就想挂个免死金牌,随便骂朝廷啊…….”
“丞相大人要这么说也行…….”
“那不行!”席裕福一听急忙抱拳道:“丞相大人,在下在泰安蒙陛下召见,已知陛下之意,陛下虽说准许报纸畅所欲言,却也有旨意的,万不可如此责难朝廷,鼓动百姓造反……”
“席东家,这造反的罪名有些大了哦……,骂朝廷和造反有何干?在下方才说了,在下是疯子但不是傻子,倘若在下做主笔,什么是责难,想要帝国朝廷重视,什么是鼓动造反,在下还是分得清的……”
“那你为何写那文章?”席裕福不解了。
“席东家不也说过在下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么?再说了,在下确实对陛下如此早称帝有疑虑的,倘若此刻称帝,岂不更为合适?”
看席裕福有些不相信,章炳麟笑道:“帝国和满清比一比,怕是天下百姓心里都清楚谁好谁差,在下不过是想得多了些,怕看到的这些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前几日听东家一席话,已是对陛下心生佩服,只是怕东家骗在下,今日得见丞相大人,皇妃娘娘….还有唐将军,自然也就信了。”
他说话瞟了眼唐兰,旁人看着好笑,不过马夏却细细看着他,微微有些笑容,她确实不如何涴婧、爱兰珠聪明,但心细,且为官多年,已经是察言观色的行家,这前后细细听下来,章炳麟话语中其实是有矛盾的,真如他所说,那怎会一来如此挑衅?
他自己都说了,他疯但不傻,那种挑衅的言辞,他会不知后果完全不可知?显然在他突然改变态度行礼之前,他内心是怨恨的,那篇太平军和破虏军的文章,表露出他一开始不但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也确实有着瞧不起刘奇之意。
后来的变化缘由,马夏不得而知,不过她能断定的是,这章炳麟并不是借此博得她们在意,并展露口才,得到重用,意图今后对帝国不利,更多的是自己在找台阶下,虽说前后有矛盾,但能借话说话,这么短时间内圆个八九不离十,也真算才思敏捷。
她不知这章炳麟也是大大有名之人,刘奇听见他名字定另眼相看,毕竟那个骂人骂得民国所向披靡的太炎先生可不是吃素的,马夏是看不出他年岁,以为已经年过三十,他此时年方二十五六,比刘奇还小些,真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且属于耐不住性子刚出山,有些指点江山的傲气,刘奇名不见经传,反贼起家,虽说这打天下也有些出人意料的结果,不过正如章炳麟话里说的,道听途说居多,在章炳麟眼中,刘奇和满清没啥不同,只是勾结的洋人不同罢了,同样也要出卖利益来换取支持,或许在他眼中,这一点连太平军都不如。
初来上海,有显摆外带自己分析上的偏差,让他写下了太平军和破虏军的文章,含沙射影,来见马夏,其实说那些话却有瞧不起之意,外带赌一把,满清官府都不敢轻易杀他,那帝国丞相怕也有些忌惮。
只是爱兰珠一番驳斥,马夏等人的旁言,以及破虏军士兵表露从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愤怒,让章炳麟瞬间现自己犯下的巨大错误,帝国皇帝和皇后的传闻,就算不都是真的,假的也不会太多,面前的这位女丞相、还有那位女将军,在帝国朝廷中,应该有着不小的威望,加之皇妃如此,那整个帝国朝廷完全不是洪、杨那个所谓天国能够相比的。
这将会是一个几百年来强大的帝国,那位皇帝很可能真是能堪比历朝开国皇帝的有为之君,他本不屑满清朝廷,如今一个打得满清、洋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新王朝摆在眼前,不施展心中抱负,岂不白来人世?
自找楼梯虽说有些难堪,不过本就说了些过分话,男子汉大丈夫,认个错又何妨?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在后世中反而多为贬义,不过此刻用在章炳麟身上是恰当的。
马夏大致看清楚他,心中那恼怒之意也慢慢消退了,她瞅了眼爱兰珠,今天之事,若不是她隐忍,其实结局非常简单,看来皇妃妹妹确实完全变了,成为一心一意辅佐大哥的人。
“枚叔先生…..”见席裕福还和章炳麟有些纠缠不清,马夏决定停止这种争议,“你果真想做个主笔,写文章骂朝廷么?”
“是……”
“姐姐!”唐兰有些急了,此人口无遮拦,还真想着骂朝廷?
马夏抬手制止了唐兰,继续道:“枚叔先生博学多才,自然是极其聪明之人,张狂些并无大碍,你也说过,你是疯可并不傻,恶语泄私愤之事,不是主笔做的事,凡是皆有规矩,有道,报纸也是一样的,骂朝廷行,陛下不会追究,不过你可别坏了规矩。”
章炳麟表情变得严肃许多,抱拳道:“丞相大人放心,草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那好,席先生,这申报主笔就交给枚叔先生如何?”
席裕祺抱拳道:“丞相之令,在下遵从,不若在下就挂个名,一切皆交给枚叔先生打理,人他选,等这帝国时报办起来,在下也不折腾了,申报就送与枚叔先生吧。”
马夏想了想,也行,若帝国时报办了,这席家兄弟两头都占着,传出去反倒有刻意演戏之嫌,“也好,先生损失,不如由皇家担了,妹妹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