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统一性。
楚威王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是大有学问,但一时半会倒也说不上来,不过他至少不亏,所谓的军权改革,就是换个名字,于是又问道:“财政大权又该如何划分?”
姬定道:“但凡涉及到财政,必然是更需要考虑其中的合理性,不能光考虑这钱多钱少的问题。”
楚威王点了点头。
姬定道:“对于大王而言,去向每一个人征税,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反而更需要依托于当地贵族去征税,这会使得国家的财政非常依赖于贵族。
故此,国家征税,要选择一种稳定,且大王可以直接管理的方式去征税,人是流动的,但土地却是不变的,国家可以根据土地来征税,那么朝廷唯一要做得就是丈量田亩,然后根据田亩征税。
到底征收多少税,臣的建议是,三十税一,所得之税,朝廷取四成,地方拿六成。”
楚威王皱眉道:“三十税一,朝廷还只取四成?”
姬定笑道:“大王,账目可不能这么算,地方上就只是取一块土地的六成,而大王您可是征收所有土地税入的四成,包括贵族自己拥有的土地。”
楚威王眼中一亮,若是将贵族的土地全部算入其中,那么算下来,这数目可就非常可观了。
姬定又道:“而关于工商业的话,这地方商税就归地方所有,比如临街店铺的税入,这是因为朝廷想要收这部分税入,也是很难的,那店铺开门又关门,总不能天天派人去查。
而臣始终建议,财政上不要过多依赖于贵族,这流动性的税收,就尽量交予当地自己去处理,如此还能够促进各地区的工商业展。
而大王就只针对那些固定不变的税入,比如说矿税、盐税,则由大王收七成,地方拿三成,这些矿产利润很高,即便他们只拿三成,他们也会找人去开采。
但是将货物贩卖出国,那就必须要国家缴税,为此,大王可在边境建设交易会场,以此来征收商税。”
说到这里,姬定顿了下,道:“但是只进不出,那也是不行的,大王还得制定出一整套奖励政策,比如说朝廷每五年丈量一次土地,那么这五年之间多出来得土地,所得税入,就都归地方所有。
这么一来,还能够促使地方上开垦出更多的土地,土地越多,地方所得税入就越多,大王自然所得更多。
还有就是奖励军功,但凡为国家立下战功的士兵,不但给予田地,给予农具,还免除十年税收。
反正我们楚国拥有许多荒地,在臣看来,没有交税的土地,就都是荒地,将这些土地就可赐予立下军功的士兵,由他们去开垦,十年以后,国家便又多一份税收。”
楚威王笑着点点,道:“你考虑的还挺细致的呀。”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道:“但是他们不见得会答应。”
毕竟还是要向贵族征收田亩税。
姬定笑道:“那些贵族之所以反对,无非是因为权与利,权力方面,只是划清界限,他们的权力并未减少什么,只是多了一些约束,但他们手中的许多权力也变得名正言顺。
而利益方面,只要新税制令他们得到更多,那么他们自然就会接受。而这一点臣有信心,让他们主动接受新法。”
楚威王笑道:“好!寡人就等着看他们如何求卿变法。”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楚威王心中疑虑是烟消云散,对于新法是给予肯定,但是否决定启用姬定变法,还得看姬定在昭阳封地上的表现。
如果大家都不接受,他还是会求稳,关键就在于他年纪大了,不宜在这时候去激化矛盾,担心自己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问题。
......
“先生,端木老先生来了。”
“是吗?”
“如今正在厅中等候先生。”法克道。
“回来事太多,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姬定苦笑地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道:“对了!装潢的事进行的怎么样?”
法克忙道:“先生,我们才刚回来,府里的事,都还没有......!”
“我不是怪你。”姬定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只是让你先别去搞装潢的事,这事我自己安排。”
法克愣了下,道:“先生,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姬定道:“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事我留着另有用处。”
装潢还另有用处?法克只觉莫名其妙。
但是姬定也没有向他解释,径自去得大厅。
“老先生,别来无恙了。”
姬定拱拱手。
“别来无恙!”
子让笑着点点头。
姬定又问道:“不知老先生可还顺利?”
子让稍一沉吟,道:“顺利倒是顺利,但是楚王只是将老夫的船视作一件宝贝,对于墨学,楚王似乎并不感兴趣。”
姬定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以为只能说楚王对于以前的墨学并不感兴趣,但是对于我们的墨学,是很感兴趣。”
子让愣了下,旋即抚须笑着点点头,“如此说,倒也没错。”
以前的墨学,更注重于思想,非攻,兼爱,尚贤,这些楚王不可能感兴趣,而如今的墨学,那是工技之学。
对船感兴趣,那就是对工技之学感兴趣。
姬定又问道:“大王如今又是怎么安排的?”
子让道:“大王让老夫先造出一艘船来。”
姬定点点头,又道:“老先生应该听说我变法一事了吧。”
子让笑着点点头,道:“坐在家里,都能听见墙外之人在交谈此事,这可是像极了你作风,变法都得让人来求你。哈哈......!”
姬定又道:“而我的变法,是离不开工技之学的,到时老先生与我去一趟大将军的封地,顺便在那里造船。”
子让笑道:“那你可别失败了!”
姬定笑道:“有老先生相助,猪都能够上天。”
子让呵呵道:“反过来说,可就对了哦。”
送走子让之后,姬定便窝在书房里面,一直没有出门,晚饭都是在书房里吃的,守在外屋的小莺都不知道何时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而且她还是被姬定叫醒的。
“先生,您昨夜一宿都在书房吗?”小莺揉着眼睛道。
姬定点点头。
小莺又道:“那先生岂不是一夜未眠?”
姬定笑道:“睡了一小会。你赶紧命人去准备早餐,待会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是!”
小莺点点头,但那对纯净明亮的眸子中却闪烁着困惑的光芒,一宿未眠,第二日就跑去逛街?
洗漱吃过早餐之后,姬定便带着小莺、法克、莽出得门去。
话说来楚国这么久,他们还真没有好好闲逛一番,原本是有些期待的,但是似乎姬定并非是真的想要逛街。
哪有坐着马车逛街的。
“停一下!”
在街上走了大半圈,车内的姬定突然说道。
莽立刻停下马车来。
打着瞌睡的法克,不禁偏头看去,只见他们正停在一间饰店铺门前,心想,先生是想买点饰送给公主么。
姬定从马车内下来,径自入得饰店。
看店的店主立刻见姬定身着华丽服饰,还是从马车上下来的,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去,道:“不知贵客想要做一些什么饰?”
姬定瞧了瞧店里放着的饰,非常随意地说道:“我倒不是想做一个饰,我只是想做一样金器,不知你们这里是否做得了。”
那店主立刻道:“这我不敢保证一定做得了,但如果我们这里都做不了,贵客你也别去其它店找了,不可能有人做得了。”
“是吗?”姬定笑问道。
那店主道:“不信您可去外面打听一下,在楚国,有哪家店比得上咱店。”
“我信你!”
姬定点点头,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绢帕来,递给那店主道:“你看看,能不能做。”
那店主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长着四脚的塌,突然,他双手抖了下,只见榻两边的扶手上,竟然雕刻成龙头的模样,“这...这我可不敢做。”
姬定问道:“为何?”
那店主道:“你这可是龙头,这龙头可是象征着天子、大王,一般人可不能轻易使用,小店又怎敢做。”
说话间,他又不禁斜目打量着姬定,你丫是要造反么?
姬定笑道:“你先回答我,你做不做得了。”
那店主皱了皱眉头,道:“做是做得了,但也许没法做得这么漂亮。”
“差一点也行吧!”
“但小店可不敢接这买卖。”那店主摇晃着脑袋。
姬定没有废话,直接取下令牌,递过去。
店主看罢,赶忙行礼道:“见过客卿大人。”
姬定笑道:“你别害怕,此物乃是我做来送给大王的。”
店主迟疑一会儿,道:“就算如此,但我不敢做这主,这事...这事我还得禀告我家夫人,才能够决定。”
姬定笑着点点头道:“到时你给我回个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