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着吩咐秋荷道,“上好茶。”
秋荷点头应下,转身沏茶去了。
忠义侯府大太太坐下,笑看着老夫人道,“侯府恢复侯爵的事,整个朝野都知道了,老侯爷下朝回来,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让我来道贺,老侯爷说,本来该他来的,只是府上侯爷还离京办差,尚未归来,他匆忙登门,是给府上添麻烦。”
招待宾客,也是有礼节的。
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由内院招呼,那些男宾客,则在外院接待他们。
偌大个伯府,竟没个可以招待人的。
老夫人听得有些心酸,江氏若是生了儿子,也能独挡一面了,偏她福薄,不但早早的去了,还只生了两个女儿。
大夫人嫁进来,倒是进门孕,偏又是个女儿。
兜兜转转快十年,才得了阳哥儿一个嫡子。
老夫人轻叹一声,道,“侯爷也没个亲兄弟,尚书府又分了家,伯府恢复侯爵这样的大事,侯爷不在,那些大臣来道贺,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不好去招待,若只让下人招呼,实在失礼。”
大夫人也坐了下来,道,“侯爷虽然没回来,可恢复侯爵的圣旨已经接了,满朝文武也知道了,明儿又正好是休沐,登门道贺的只怕会不少,方才……。”
方才她们把三老夫人和大太太得罪了,现在又要托尚书府帮忙招呼那些来道贺的大臣。
这脸皮得多厚,才张的开这个嘴。
她倒是有心想让她兄长来帮衬一二,可惜,人家姓王不是姓沐。
老夫人坐在那里,手中佛珠拨弄着。
她倒不担心尚书府会不答应帮忙,只要她拉下脸面去求,她知道三老夫人会翘着尾巴得瑟,可要说不帮忙,她还真不敢。
尚书府必须帮侯府,这是面子问题。
三老太爷官居尚书又如何。不照样是从侯府出去的,在外面瞧来。尚书府和侯府是一家。
侯府有难,尚书府不帮忙,就是忘本。
侯府复爵,三老太爷没出一点力,现在又是喜事,他不帮忙,说的过去?
再说了。来道贺的是满朝文武,这可是拉拢那些大臣的好机会,三老太爷在官场混了多少年,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可要是让尚书府帮忙,三老夫人肯定会来,以女主人的身份,来办宴会。
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三房分出去,就是现在。府里还有三老夫人的眼线。
一场宴会下来,她不敢想象,有多少人被尚书府拉拢了。
只要想到她的一举一动。三老夫人都知道,老夫人就如鲠在喉。
这宴会。她宁肯不办!
秋荷几个丫鬟过来奉茶。
红绡也给老夫人换了杯新茶。
老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掀开茶盏盖,便嗅到一股茶香。
那边,忠义侯府大太太就赞道,“好茶!这是今年新摘的碧螺春吧?”
清韵也端了茶盏,她看着茶杯,杯中白云翻滚,清香袭人。
碧螺春茶,条索紧结。卷曲如螺,白毫毕露。银绿隐翠,叶芽幼嫩,冲泡后茶叶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
看着杯中茶,老夫人微微怔住,望着孙妈妈,“这是江家送来的碧螺春?”
孙妈妈连连点头,笑道,“是江老太爷亲自送来的。”
老夫人惊讶,“我怎么都不知道?”
孙妈妈哑然,江老太爷统共也没来几次,为的都是三姑娘的亲事,老夫人在气头上,哪顾得上江老太爷送了新茶来?
忠义侯府大太太有些震惊,江家败落,门庭冷落,却没想到新摘的碧螺春早早的就喝上了。
要知道,忠义侯府还没喝上呢。
老夫人笑道,“老太爷在世时,就喜欢喝茶,说来,他和江老太爷结缘,也是因为一杯香茗,后来结了亲,江老太爷得了什么好茶,总会送一些来,如今老太爷过世多少年了,他倒还是和以前一样……。”
忠义侯府大太太脸色尴尬了,端着茶盏的手,觉得格外的烫人。
大夫人脸也难看的紧。
江家和忠义侯府都是侯府的亲家,老夫人当着忠义侯府的面夸赞江家,这不是打忠义侯府的脸吗?
忠义侯府大太太把茶盏放下,笑道,“听说,今儿侯府复爵之后,献王爷曾当众求皇上准许江老太爷官复原职,气的皇上甩袖走了,江家起复怕是难呢。”
大夫人神情凝重道,“侯爷重情重义,要是今儿他在朝堂之上,献王爷提这事,他肯定会跪求皇上的,献王爷位高权重,是皇叔,皇上不会动他,咱们侯爷可就……。”
老夫人喝了两口茶后,把茶盏放下,听大夫人这么说,她眉头拧紧了。
清韵站起来,笑道,“外祖父说了,他过了两年闲云野鹤的生活,人也懒散了,恢不恢复太傅身份不重要,让父亲好好做他的侯爷,不必记挂他,哪一天皇上的气消了,他自然而然就官复原职了。”
要是侯爷再为江老太爷求情,然后又被贬了。
清韵觉得她会哭晕在茅厕。
当然了,那时候她可能已经出嫁了,眼不见为净。
可没必要啊,父亲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坏皇上的算计,不贬斥你贬斥谁?
清韵说的是大实话,可听在老夫人耳朵里,就很刺耳了。
当了一辈子官,哪过的惯闲云野鹤的生活。
就算他过的了,江家其他人呢。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且,侯府为了帮他,被贬成了伯府,她怨他恼他,甚至迁怒他的两个外孙女,江老太爷可能不寒心吗?
他不是不要侯爷帮忙,是不敢要了。
老夫人眉头低敛,神情晦暗不明。
大夫人则是轻哼一声,算江家有自知之明,侯府好不容易恢复了爵位。要是因为江家再贬一次,她和老夫人能被活活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