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定势（下）

虞汜呲之以鼻道：“斩太子立威者自古未有，蜀主欲效仿汉武之事耶？”汉武帝晚年误杀太子刘据，虞汜话锋一转已将刘禅比作晚年追求长生，好大喜功为奸臣蒙蔽的汉武帝刘彻。

黄崇冷言以对道：“刘睿谋朝篡位证据确着，与刘据如何比？我主与刘睿私为父子，公为君臣，欲害其父是为不孝，谋篡君位是为不忠。虞世洪汝亦为人臣父子，安敢替此不忠不孝之辈辩言！今江东群英高士齐聚，似汝般忠孝不辨之徒也敢猖言？”

虞汜闻言脸有愧色，掩面而坐。另一把声音悠悠响起道：“好一张巧嘴，阳平守军计不过万，剑阁所部亦三四万之众，涪城之败蜀主五万人马俱折，川中尚有何力北上？”

若说之前的言论都是话语争锋，此问便是直接探蜀汉的底子了。若是魏军退却之后，蜀汉人马无力北上，那么攻守之盟便形同虚设。吴国自然根据形势调整各处的战略部署。

“贺兴伯何以小觑川中？”黄崇知这贺邵与前几人不同，乃是吴主孙亮的心腹之臣，掌管机要之事。既是此人提问，当是吴主最为关心的所在。只见黄崇正色道：“收汉乐等地之军于阳平，便有两万之众；剑阁守军虽三四万，皆为川中精锐，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巴东人马三万有余，南中亦调军三四万北上，蜀郡尚有两万精兵，如此计之不下十万！”

说道此处黄崇有意停顿，眼光扫过吴主孙亮，继续说道：“自我主施行新政以来，各地增户五六十万，振臂一呼再成十万军又有何难？魏军若退，蜀军出于汉中，略陇西，雍凉之地；吴讨宛洛，青徐之贼。如此使北方首尾不得兼顾，疲于奔命，何愁大事不定！”

江东君臣虽闻川中新政，但从未想过蜀汉国力已然发展到如此境地。五六十万户口便是一百余万人口，凑出十万青壮还不是绰绰有余？吴主孙亮见群臣再无异议，又见贺邵，王蕃等重臣皆是点头，心中笃定遂与西蜀结盟，共分中原！

魏将保着邓艾慌不择路，一路上风声鹤唳逃出数十里方歇。见众人血染征袍，一脸疲惫，邓艾忍不住仰天长叹。众人正要安慰主将，远方隐隐传来马蹄声。魏军斥候登高一望大叫不好，只见远方约有千余骑兵狂驰而来。

邓艾忙领众军伏于林中暂避，片刻之后一队骑兵呼啸而过，其中一人体态雄壮一身金盔金甲，四周骁将相护正是蜀主刘禅！见是刘禅亲自带领骑兵奔袭，显然绵竹关已是陷落，至此邓艾等一众魏军兵将真正的成为了一支孤军。

待刘禅的骑兵行远，邓艾道：“蜀骑必然去而复返，此地不可久留！”于是带着众人行山间小路躲避。山川之中不敢埋锅造饭，只好以野果充饥，不过数日魏军一个个皆是有气无力。

刘禅深恨邓艾，又怕庞宏等人抵不住魏军。于是不顾群臣阻拦，亲自带领一千五百骑兵飞驰涪城，江油两地。庞宏将剩余的魏军尽数歼灭便追赶邓艾，可惜为时已晚。两下在中途碰头，闻知董厥殉国刘禅心中一酸，忍不住流泪。

邓艾藏身山中，不过苟延残喘。刘禅以国事为重，忍痛将抓捕邓艾等人的任务交给了张微去做。自引大军往阳平关屯驻，另使人联系卫将军姜维商议北伐之事。

姜维在沓中击败诸葛绪后，率领人马走狄道继续追击魏军。诸葛绪被姜维杀破了胆，不敢应战逃回自家驻地凭借洮水阻拦蜀军。直到此时诸葛绪方才发现蜀兵并没有追出来，不知何时早已撤军，恼羞成怒之下诸葛绪也是不敢造次，只好调集兵力谨守狄道。

得到刘禅的书信，姜维一脸欢欣，身旁众将见了均是喜悦。卫将军自从屯田沓中以来一直是愁眉不展，每日操练人马讲演武事甚是操劳，所为者不过北伐之事。

北伐之事兹事体大，姜维留下人马屯驻沓中，并从后方调运军粮补给，自己带着十余骑驰往阳平关面觐蜀汉皇帝刘禅。刘禅闻之率领群臣出关五里相迎，君臣双手紧握，昔日之约终可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