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动了真情的周骏彦,郑毅心里不胜唏嘘,虽然心中涌起丝丝不忍和愧疚,但道不同不相为谋,郑毅从未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肩负的使命,从未忘记站在镰刀锤子旗帜前举起拳头、用毕生的努力和生命去捍卫的入党誓言。
可不管怎么说,面对周骏彦急切而严肃的询问,郑毅已经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余地。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郑毅没有应对之策,之所以略微犹豫,是因为郑毅必须要为今后的工作着想,为了党的事业也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环境做出更大的贡献,郑毅不能鲁莽地做出非此即彼的答复,更何况他需要照顾周骏彦的情绪,照顾彼此之间的感情。
看到郑毅迟疑不决的样子,边上的冯敬斋、徐茂富和周均若都很紧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殷切期盼的周骏彦似乎等不及了,阴沉着脸再次问道:“给我个答复很难吗?或者你还对共产党抱有奢望?”
郑毅笑了笑,俯身上前,端起热茶,恭恭敬敬地送到周骏彦手里:“世叔,看来小侄今天不说真话都不行了......您老先喝口茶消消气,完了小侄慢慢跟你解说。”
周骏彦默默喝下口茶,摇摇头把茶杯轻轻放下:“其实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为你担忧,别人也许不知道你郑毅的坚韧性格和满腹才华,作为你的老长官,你的世交长辈,我和你俞世叔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们才深感难过和担忧,唉......”
郑毅非常感动,轻轻握住周骏彦的手,诚恳地说出心里话:
“世叔,小侄对不起你,对不起俞世叔!可小侄心里感觉很累......是真的累了,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更不愿意再重返军旅打内战。”
“从武汉到南昌,从南昌到赣西、赣南,直至小侄卸甲从商,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小侄有大半时间在战场上渡过,死在小侄手上的国军、滇军、杂牌武装和地主豪强不下一万人,追随小侄战死在战场上的同袍也不下三千,还有数以万计的赳赳汉子成了残疾人和聋哑人,这成千上万的冤魂和残疾人成了小侄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说到这里,郑毅喉结耸动,双目潮红,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暗暗平复激动的心情:“这半年来,小侄没有一个晚上能够睡个安稳觉,经常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不是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自己有了新的生活。”
周骏彦呆呆望着满脸痛苦的郑毅,冯敬斋和周均若则是满脸震惊,只有徐茂富垂着脑袋,一言不。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周骏彦幽幽一叹:“也好,也好,既然你不愿意再投身军旅,我也不好再把你强拉回去,唉!只是,你虽然不愿意回去,但也是能为党国做出应有的贡献的......”
“你不知道,蒋校长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反而对你非常器重,特别是你显示出的卓绝的军事才华,令他感慨不已啊!”
郑毅谦逊地解释:“世叔谬赞了,别人不知道您老还不知道吗?你和俞世叔是看着小侄进入黄埔军校,再看着小侄一步步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