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华美虽然远离大明,但国民多是华夏一族,说起来,终归是血浓于水。这次东行,一半是解决问题,一半也是‘探亲’。”一杯酒下肚后,张春锐的表情也温和了许多,望着浮头湾北方的深处,流露出一丝热切,“听说当年大明汀漳守备俞大猷将军在此地痛击倭寇,大壮我华夏声威,陆鳌所城之处有为其所立的记功碑。俞大猷将军是位伟大的将领,身为军人,我很想前去拜祭一番,以表达我华美国官兵对他的崇高敬意,不知道贵方是否同意?”
郑芝龙微微一愣,就连旁边一直情绪不是很好的郑芝虎都发出了惊奇的声音。
“俞龙戚虎”,对郑家兄弟而言,俞大猷虽然不是陌生,但在大明当时,俞大猷这个官途坎坷又总是得罪人的将领还不像后世那样被人很看重,而且名气也明显逊于戚继光,甚至在许多时候,戚继光一直“垄断霸占”着大明浙军的大部分名气。
但在后世的军事历史分析中,俞大猷虽然战果和名气不如戚继光,但战略层面的军事造诣却远高于后者,而且当时所获得胜利战果所处的战局,每一场都比戚继光要险恶得多。
大概17世纪的跨国入境规矩还没有后世那么繁琐装逼的程序,反正查收杨六覆灭后的俘虏和战利品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让这个拥有华美国远征舰队最高领导权的华美将军去游览大明风景,倒也不失为一种亲近,郑芝龙当下就微笑同意,甚至还专门指派了若干心腹届时陪同前往。
……
两天后,押着大量战利品和战俘的郑芝龙船队开始返航,不过在船队出发不久,郑芝龙就召集了所有把总以上的军官在旗舰开会。
“杨六等人聚众为匪,为祸闽海,金澎海防水师此次寻剿海贼,大获全胜,杨六负隅顽抗,亡于阵前!诸军皆奋勇,当上报朝廷,论功行赏!”
郑芝龙站在船头默不出声,而他身边的郑芝虎则大张旗鼓地向在场的所有军官宣读着“战报”,听着让人无不瞠目结舌。
杨六不是已经被华美番国的兵船给灭了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金澎海防水师的战功了?而且原以为这次要过来救杨六,甚至是和那些华美番兵血战一场,结果却和和气气地离开,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和郑芝虎颇为夸张得意的表情相比,一船的军校们都有点表情茫然。尤其是郑家亲信,怎么也想不到这次郑芝龙会是带着这些“假到无以复加”的东西返航金门。
“……闽浙边海匪患猖獗,李魁奇、钟斌等匪首逍遥法外,奉福建巡抚大人之命,参将大人有令,必尽剿之,诸军须全力以赴!”
是什么大动静,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突然让福建巡抚和郑芝龙做出那么大的改变?对此,大部分郑芝龙的嫡系心腹都有没看透。
“郑彩,郭怀一现在藏在哪儿?”
自己的胞弟还在吐着唾沫星子在忽悠全船的兵将,郑芝龙却走回了船舱,召来了这几天一直垂头丧气的郑彩。
“回将军的话,郭怀一已逃到潮州南澳岛,身边只余十船,几日前求援信已到金门,正待将军处置。”郑彩赶紧低头汇报。
“嗯,等回到金门,你带领所部兵马,前去南澳岛,取郭怀一首级;让郑芝虎前去琉球与定海(舟山群岛),围剿李魁奇和钟斌,生死勿论。”郑芝龙取过早就看过数遍的熊文灿亲笔书信,嘴角一抹冷笑,语气冰冷。
“将军,如此以来,岂不是这些年的辛苦都……”郑彩见郑芝龙居然打算牺牲掉这么多的棋子,忍不住声音发颤。
“此等人迟早会被朝廷剿灭,现如今我不杀之,华美人亦剿之送熊文灿做礼,甚或为颜家借花献佛,端得好盘算,到那时,我郑家还有何用……我已与华美严先生有约,这东海之事终归须从长计议……。”
郑芝龙说完,就走回了自己的卧舱,不再见人,只留下郑彩站在原地发愣。
……
郑芝龙大摇大摆地走了,浮头湾和菜屿列岛又恢复了平静,但在共和号轻巡洋舰的某个军官舱室中,海军少尉颜显屏正把自己关在里面大发脾气,几乎打烂了这间曾花了好多心思才布置好的“海上闺房”的全部装饰物。
想要前去“交流感情”的孙阳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私下据说颜显屏对华美外交部副部长严晓松和郑芝龙达成的“和平协议”怒火中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