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一掀,一根拐棍率先伸了进来,用力点地,随着一声咳嗽,一个人顶着满身的雪花,艰难地移动了进来。直到他全身进来,众人才现,这个人一根木棍顶在腋窝里,一条腿软软地拖着,来人竟是一个瘸子。
脸上皱纹密布,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似乎还有点点血迹隐隐透出,厚厚白布连一只眼睛也遮掩了起来,似乎是瞎了一只眼。而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中,满是伤痛,背上却背着一个狭长的包裹。
这个看起来如此凄惨的人,难道还是一位玄者?否则如何能在这般糟糕的天气之中赶路?
那人艰难地挪了进来,众人纷纷注视,只见他剧烈地咳嗽几声,身上抖了抖,雪花便在他脚底下落了一地,还有些些冰碴子粘在他身上,连头上帽子的空隙间露出来的几缕头,都被冻得成了冰条。
“给俺来一壶烧酒……十个馒头;一盘牛肉。”这人竟是冻得颤抖着,连牙关都在打架,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来了几块碎银子。他一张嘴,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就像是七八天没喝水的鸭子又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的难听。
然后他左右看看,再没有空座位可寻,他似是没有君大少爷、血海中人的手段,能令别桌客人让位给他,不过倒也另有计较,索性一屁股坐到那火盆跟前,口中嘶哈嘶哈的吸着气,用力的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道:“嘿……这天气可真冷哈……”
从他进来,梦幻血海的三个人就将眼光注视在他身上,打量了许久,其中一个方脸大耳的人突然一笑,竟自大是温和的道:“朋友,从哪里来?缘何搞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
“啊,这位大爷,承蒙垂询,小的……唉,小的想是流年不利,在这等大雪天气,竟然遇见了抢劫的盗匪……”
这个瘸子欲哭无泪的道:“小的做了整整一年的辛苦生意,好不容易攒了几百两银子,本想回家过个好年……哪想到走到公鸡山,竟然遭人打劫了……身上的一干细软,尽被洗劫一空,连给婆娘和孩儿买的皮大衣,也都被人抢了去……那几百两银子……,也就只剩下了留在外衣口袋中的这不到三两的散碎银子……最过分的是,小的只说了几句讨饶的话,那贼人…那贼人竟然因此打断了小人一条腿,废一足,终知世路难行,也不知道是否能拖此残命归家……”
“当真是太过分了……”紫袍人叹了口气,非常同情的道:“时近年关,亡命之徒也是越来越猖狂了,都想过个好年……不过,那些被他抢劫的人,何尝不想过个好年呢?谁不想与老婆孩子和和美美的团聚啊。”
“就是啊。”那瘸子一拍大腿,却又疼得嘶嘶抽气,挤着独眼道:“那些人,当真是丧尽天良啊!”
“嗯,打劫你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紫袍人关心的道。“说说,让我们也好有个防备。”
“我也没看清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一身白,就像雪人突然活了;砰砰几下我就变成这样子了……我才勉力求了几句饶,就被那人打断了我的腿,直到醒来,也没看清楚贼人什么样子,就算有心报官,也难以分说清楚……”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紫袍人和蔼可亲的道:“不过,能留下一条命,总是好的。总比被人劫财害命强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朋友,你说是么?”
那瘸子神色间一片怔忡,良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时他要的酒和馒头牛肉也上来了,他喝了一口温热的烧酒,突然伤心地低下了头,肩膀抖动,背心的袍子也可见在抽搐着,似乎在哭泣……
东方问心叹了口气,低声道:“废一足,终知世路难行,当真是可怜……三儿,这样的可怜人,能帮,就帮一把吧,你手头颇为宽裕,既有收买桌位的钱,又何少助人之资。”
君莫邪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瘸子,闻言嘻嘻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娘,你可是走眼了,放心吧,这瘸子可是一点也不可怜的,这天下,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说着大有深意的笑了笑,道:“娘,你且继续看着吧;这里或者真的有不少人值得可怜,不过却绝不是哪个瘸子,废一足,终知世路难行?却不知明晨,是哪个无缘再行世路!”
梅雪烟轻轻笑了笑,道:“娘,这回莫邪说的可没错。您没见到梦幻血海那三个至尊之上高手从进小店至今,于小店中人至多也就是看一眼就算?却为何会对这个瘸子这般和颜悦色的盘问?他们超脱这等红尘之外的高手,关心这么一个瘸子做什么?”
东方问心一怔,惊疑不定的道:“难道那瘸子竟是有古怪?”
君莫邪和梅雪烟同时笑了起来:“古怪之处可大了去了……”
梅雪烟和君莫邪都有超强的灵觉,早已经觉出那瘸子不对劲,自从他一进来,两人就敏锐的注意到了,君莫邪的嘴角更是勾出了几分阴笑,静静的在那里喝茶。
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两人都猜了出来:这个瘸子,十有**就是杀手至尊楚泣魂!
一代杀手至尊,现今正被传诵得如日中天的不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