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舟,我且问你,当日杀那庞放,可曾后悔?”审讯开始,王进也不再多言,依照规矩,其余旁听大教习,也不会插话。
“不后悔。”谢青云认真应道。
“请把当日情形详细说来,再把你的劲力、修为、武技都如实讲出。”王进又问。
谢青云也不迟疑,当下便说:“那天……”
整个事情谢青云没有丝毫隐瞒,只是武技战力却早就打算好,绝不说实话,只道目前劲力能够以特殊法子达到两重,身法接近影级,至于用的是什么法子做到的,武者默认的规矩,不便相告。
谢青云相信他的这一武技,没有能看得出他已经练成了三重,同样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身法也能够达到两重。
即便那些武圣都是天赋极佳之人,能够根据他的打法推测出,可以继续修行,达到三重、四重,也无法肯定他现在的境界,只能相信他口中所言。
王进问过,又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当日杀那庞放,可还有余力,可是起了杀心?”
这几日,小少年早就想好对策,战力绝不暴露,在此前提下,能说的都说,于是认真答道:“自然起了,他要杀我,我若不想杀他才叫奇怪。余力当然没有,只不过当时如果留下杀他的气力,用来向后退开,还是可以的……”
“那就是说,你本可以不杀他咯?”王进皱眉,他自然不希望谢青云这般去说。
“可以不杀,但我无法肯定,我用最后的气力退开之后,他会不会再来杀我,那时我可是必死之局了。尽管司马教习当时已经赶来,但庞放那弓十分奇特,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灵宝、匠宝,能够抢在司马教习之前,杀掉我。”谢青云沉着应道:“所以此时,不杀他,我便成了傻子,你们更应该调查庞放为何会发狂想要杀我,若是要得到潜行术,赢过我就是了,何必要我的性命?莫要觉着庞放死了,他就是好人!”
谢青云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心中所想说得一清二楚,且理据分明,不示弱也不隐藏,听起来他能承认自己的杀心,更显得他所有的话都是真实的,以至于他所说的自己的战力,也很容易被人信服。
直听得刀胜几人暗自点头,更觉着这小子果然聪敏,前几日相商时还怕他说错话,如今看来,全无可能,这般言论,便是在五日后的最终审讯上,也全无任何破绽,到时便只看庞桐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至于庞放为何发狂,这些天,刀胜他们都在全力调查,已然发现庞放服用了过量的狂极丹,而且半个月前,各大药铺和帮助庞放买药的弟子都已证实,庞放四处搜集狂极丹。
这等怪事,显然有其因由,庞放再想习武,也不会一次服用这许多,至于他背后有什么人指使,确是十分难查。
因此,几位大教习怕的就是庞桐捉住这一点,大肆指责灭兽营规矩不严,导致庞放能够以这等法子买来许多狂极丹,再以常人不会这般服用为由,要求灭兽营即刻查出陷害庞放的凶手,一日交不出凶手,乘舟一日不能放。
时间一久,其他仇视灭兽营的势力便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于是这些日子,包括接下来的五天,他们都要全力追查此事,若是不成,只能靠烈武门遣来的武圣以及总教习王羲,以势压制了。
“这便是你当日的想法?”王进又问:“还有其他想说的么,没有的话,今日审讯便结束了,五天后自有营卫接你离开灭兽营。”
“没了,多谢大教习。”谢青云拱手施礼,又忍不住瞥了眼坐在最远处的那位黑袍人,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黑袍人已经不在了。
这一下,谢青云吃惊不小,因为黑袍人所处位置在王进的身后,他抬头应答王进时候,余光总能看见,可就是这样的情况,此刻定睛专门去瞧,却不见了踪影。
审讯堂侧厅的厅门,距离黑袍人所在有三丈远,若是要离开,谢青云定能发觉,这不得不让谢青云惊讶甚至惊骇。
黑袍人能够做监听,让庞家信服、让庞家请来的武圣信服,不用问,也定然是个武圣。武圣,谢青云见过,当初总教习王羲在总考第二关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他就见识过了武圣的身法之诡奇。
可再如何,他觉着王羲也不能做到和方才那黑袍人一般,在他眼前,就这么消失了,消失之前的半个呼吸,谢青云都觉着自己的余光依然看得到王进身后不远坐着一个黑袍人的。
武圣也有战力、也有修为,怕是这黑袍的修为远胜过王羲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二化武圣之境,着实可怕。
“修行之路还长着呢。”尽管黑袍人走了,刀胜依然不敢多说什么,他看出了谢青云的惊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便离开,其他几位教习则看也没多看谢青云一眼,前后离开了审讯堂,只留下谢青云一人还站在空荡荡的堂中,凝神发怔。
刀胜的话再清楚不过,说的是修行之路,强者无数,便如他们这些大教习,也有远胜过他们的人,今日乘舟见到此黑袍人,不用震愕,当以提升武道为目标,不断进取。
好一会,谢青云才回过神来,细细一想,虽然早听过老聂和师娘说过武道境界,更知道青宁天宗,甚至还见过那近似于武仙的怪人东门不.乐,可今日见到的这位黑袍,却给他一种完全无力之感。
此刻回想,可以肯定此人的修为当不及那东门不.乐,但那种感觉却十分特别。
东门不.乐站在身前,能够很清楚知道他修为极高、极其强大,强大到完全无法对抗,似乎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般。
而这黑袍人则像是和天地化为一体,他就是天地中的一粒尘,一捧土,一束花,一朵叶,然后这尘、这土、这花、这叶,一眼就能看见,似乎随手就能拂去,可若想仔细去查,却发现所见和真实的相去甚远,至于真实的是什么,也根本无法看穿。
这样的境态有一些像是潜行术中所修习的一般,但若详加探究,又和潜行术有许多不同。
这等高深之事,想不明白,小少年从来就不会纠结其中,当下离开审讯堂,又被营卫带回了律营居住的院落之中。
随后的四天,依然是斗战、烹食,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第五日一早,便有不认识的营卫来提领谢青云离开律营,直接上了飞舟,和往日初入灭兽营一般,先乘小舟到山门口,出山之后,换坐大飞舟。
一登上大舟,谢青云就看见几个熟人赫然在座,十字营的刘丰,十五字营的彭发,还有自己小队中的司寇三人。
三人分坐三处,相互也不理睬,舟上营卫肃穆,全身营甲,执兵站立,整个气氛非常压抑。
刘丰见到谢青云,有些幸灾乐祸,彭发则瞪视着谢青云,一副仇恨之态。
司寇数天没见谢青云,这一见着,自是欣喜,忙招呼他过来坐。
谢青云理也不理会彭发,也不去看那几个披甲执兵的营卫,大步走到司寇身边坐下,问了起来:“司寇师兄,怎么你也去么,他们也去?”
司寇点头:“彭发作为庞放最亲近的师兄,代表十五字营,我作为你最相熟的师兄,代表六字营。”
司寇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本要四个人的,还要找来和你有矛盾之人,再要找来和庞放有矛盾的弟子,如此,可以全面了解庞放与你的为人。谁知道刘丰不只算是全营和你矛盾最大的弟子,也刚好是唯一一个在灭兽营中和庞放有矛盾的弟子。”
“他和庞放有矛盾?”谢青云听后微显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