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内几乎看不到完好的一片叶茶,反倒是大量的碎叶甚至是细小茶枝组成,与其说这是粗茶,倒不如说是最下等,最不入流的茶叶沫子为好。
“呵呵…”
夏青御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本就没有多少余钱去买茶叶,就算是这些,还是粮铺里面夏日发的“解暑茶”,舍不得喝留下来的。
一般的苦哈哈们都是舍不得喝什么正儿八经的茶叶,况且李掌柜发的解暑茶,也有那么几分茶叶味,当然最主要的是,免费。
“你这孩子。”
李掌柜混迹了商场几十年,又岂能看不出夏青御的尴尬,精瘦的脸上不由得笑了笑,右手捋着山羊胡,左手却伸出来放在桌上三个银角子:“你且先拿着。”
“李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
夏青御微微皱眉,看着那三个在豆油灯下散发出银色光晕的块状物体,不由得缓缓站起来:“如果是白天那件事,却是我应该做的。”
他内心微微跳动了几下,这突然让他想起了瓜瓜的母亲,那个胖大的婆娘,也是给了如同这三个银角子一样的三贯钱,但是却伤了夏青御那微小却绝对存在的自尊心。
“这银子我不能收。”
看着李掌柜那精瘦的脸,夏青御深深吸了口气,却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承蒙掌柜的厚爱,我只求能在粮铺做工,有个安身之所便好。”
他已经想到了李掌柜所来何事,无外乎与瓜瓜母亲一样,毕竟萱萱的年岁也到了嫁人的时候,怎么还能如同孩子一般那样看待?
不过李家粮铺的工作的确是好,整个临安县能让他这个年纪做的活,也仅仅是李家粮铺了,就这样走了,夏青御自己无所谓,可是山上的老道,却要缺衣少食。
“求李掌柜放心,夏青御还是懂的规矩的。”
微微的叹了口气,夏青御微微的抱拳稽首,他希望面前的李掌柜留下他,他有傲骨也有傲气,但是为了年岁以高的老道,他也必须收敛。
“什么规矩?”
李掌柜的眼中露出少许疑惑,看着夏青御这幅小心的样子,不由得摸摸山羊胡笑道:“今日若不是你,粮铺还不知要蒙受多大损失呢。”
轻轻的伸出手搭住夏青御的肩膀,李掌柜的扶起他,脸上带着笑意:“怎么,你这是误会什么了?”
“李掌柜的意思,不是要赶我走吗?”
夏青御微微一愣,抬头看着李掌柜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不由得心中颤动几下,一股酸楚在眼中稍稍流淌:“多谢李掌柜的。”他又是恭敬地稽首,全心全意。
“你立了这么大功劳,为何要赶你走?”
李掌柜的反问道,不过看着夏青御那张小脸上露出的感动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微声叹道:“你这臭小子,老夫我又为何要你走?”
轻轻摇摇头,李掌柜的手中不知在哪里又出现了一个小布包,放在桌子上,笑着道:“这是件新衣裳,倒是和上次量的尺寸差不多,稍稍修了修边角,应该是合身的。”
“真是太谢过掌柜的了。”
夏青御咬咬下唇,一股感动在心中流淌,这身衣裳已经说明了很多,如果他在不懂,那可真是白瞎了前世今生四十多年的日子了。
“萱萱那丫头非缠着我说要自己来,我寻思着毕竟是女儿家家的,晚上过来毕竟不好。”
李掌柜摸着山羊胡笑笑,看着夏青御那副感激的样子,拿起桌上的茶杯,继续抿了口那茶叶沫子,笑道:“正好晚上的应酬也因为县太爷的命令,给推了。”
想想捕头张富贵被县太爷下令巡视全城,协助县兵防守县城,李掌柜眼中也带了几分惋惜,不由得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
若是晚上宴请带上夏青御,那必是露脸提拔的好时机,况且张富贵张大人对于夏青御的印象,可谓是极好,只是稍稍提携一二,说实话就能顺风顺水。
毕竟张大人据说乃是京城中来人,虽然说不过是区区临安县捕头,但就算是那县令有事,都要与其商议,可谓是身后有大势支撑。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将那杯中的茶叶沫子一饮而尽,李掌柜的便站起来,伸手拿起那三个银角子放在包裹上,微微笑道:“这是你和萱萱明个的花费,不用省,玩的高兴点。”
说完李掌柜就自顾自得走出了房间,带着丝丝笑意,顺便瞥了不远处的几所房舍,几个胖大人头立刻讪笑着缩回去,微微摇了摇头,便笑着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