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跋山涉水,走了几个月时间,当天山从地平线露出一角的时候已是秋末。
“萧帮主,还有两天的路就能到天下会了。”
萧峰点了点头,这一路确实不易,也多亏他座下的宝马确实神骏,天下会那些普通帮众的座驾早换了好几批,唯独他和聂风两人的骏马能够忍受这数千里之遥的跋涉。
因为接近天山山脉,这一带都是丘陵起伏,赶路非常吃力,往往一个山头翻越后前面还是茫茫群山,眼着太阳已经西斜。
“前面过的十里路有一处高家庄,山庄建在天山脚下,替我天下会镇守门户。庄主高宇人称‘天山一剑’,剑法高绝,与我师尊交情匪浅。”
‘天山一剑’之名萧峰也是听说过的,能够雄霸谈上交情自然不会是等闲。他是二十年前就已成名的江湖前辈,一手‘天山夺命剑’狠绝武林,更有‘天山剑出,十死无生’的盛传。高庄主为人极为豪爽,故而在江湖同道之间声望极高。
说话间山庄已在眼前。这是一处山谷,群山环绕之下温度适宜,虽已是秋末山道间竟还盛开着一些野花,山间溪流潺潺,真是一处神仙福地。
见聂风前来自有仆人禀报,不多时一个浓眉美髯的中年男子大步迎了出门,“不知风堂主大驾,高某有失远迎!”
“前辈客气了,在下只是小辈,哪有让前辈出迎的道理。”
寒暄片刻高庄主将众人迎进了屋。厅堂算不得华丽,但望去溪水径流,堂后的花园亭台掩在翠绿中,不时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高庄主真会享受。”见这情景萧峰不禁赞叹道。
“这位定然就是丐帮的萧帮主吧?真是年轻有为。”
“庄主谬赞了,在下初入江湖怎能当得前辈夸奖。倒是庄主,这里风景如画,丝竹管弦之音如天籁,真是神仙美地。”
听得萧峰夸奖自己的庄园高宇哈哈一笑,“老夫年纪可不小了,早没了你们年轻人的血性。江湖多事恼人烦闷,老夫无心去管,还不如寄情于山水之间。萧帮主若是厌倦了江湖也可如老夫这样,岂不比在红尘打滚更好?”
萧峰入得江湖以来见得的武林人物都是打打杀杀,性情暴戾,这与世无争之人还是少见,不觉多了几分好感。他当年刻苦练功是为了报血海深仇,如今独孤一方身死、无双城覆灭也算是大仇得报,心里再没有如鲠在喉的挂念。但是他毕竟年轻气盛,若要抛开俗世纵情山水也是办不到的。
“在下是俗人,山水虽美却领悟不得,恐怕要辜负前辈好意了。”
“无妨,无妨。只是江湖多纷扰,尔虞我诈不甚烦恼,萧帮主可要小心了。”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萧峰想了想不得其意,可等他再问高庄主却一笑不再多言。拍手示意仆从,很快厅堂上摆好了酒席。
席上觥筹交错不提,萧峰这几年来心系着报仇,为防贪图享乐迷了心智对自己极是苛待,过的比寻常乞丐还不如,住的是残破庙宇,吃的是康米稀粥,但惟独好酒,寻常白酒十来斤下肚面不改色。
高宇与聂风轮流与他敬酒竟也喝不倒他,反而是几轮之后两人的脸上颇有些潮红了。
“萧帮主真是英雄豪杰!老夫可真老了,已是不胜酒力,请恕我稍作离席,告罪,告罪!”
这就是要去上厕所了,萧峰哈哈一下,“庄主请便就是,我与风堂主再痛饮十杯!”
“你这就是为难我了,萧帮主。”聂风苦笑道,身为江湖人聂风虽然平时也常会喝些酒,但小饮怡情就是了,哪能和萧峰比酒量,高庄主拿来招待了又多是陈年醇酒,极是凶人。如今四、五斤下肚,聂风也有些吃不消。虽然仗着内力深厚还没醉,也是稍许有些迷糊,“恐怕我也要告罪一下了。”
“罢了,我自饮便是,风堂主也请自便吧。”自古以来酒场如战场,能在酒桌上将人喝倒也是一种胜利,萧峰说着略微得意,他将酒杯一放,唤来一旁的侍从,“这酒杯太小,换个大碗来。”
听得一旁聂风咋舌,不过这等张扬也是少年性情。主、客皆走,如今堂上只剩萧峰一人,不过仆从也不敢怠慢,很快换了海碗与他斟酒。正在这时,萧峰突然耳根一动。
萧峰如今的修为在江湖上也是顶顶好手,五感自是不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察觉。放下手中一口喝下了一半的海碗,他走到厅堂门前。时间已经入夜,这几日天气阴沉,星光并不明朗,入眼黑漆漆的一片。
这时又是一身短促的破空声,萧峰听得分明,可转身人影已是消失在拐角,一闪而逝的是黑袍的一角。
“师尊?”虽然心里奇怪,但萧峰也不等多想已是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