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袁世齐声大叫,一惊一乍,表情夸张。方殷轻轻拨开暗扣,丝鞘蓦然弹起,绷得笔直。少时黑se剑身缓缓出现,薄细窄长,微微颤动——
“此乃软剑,名曰墨练,杀人如麻,血流成河。”方殷起身持剑而立,一脸神圣,宝相庄严。另几人惊呆,一时噤若寒蝉。方殷叹一口气,望向牛大志:“你问我有何长处,这个,有够长罢?”
说是笑里藏刀,难比口蜜腹剑。
牛大志呆呆道:“够长,够长……你要怎样?”方殷笑道:“你说呢?”牛大志猛地立起,大叫道:“这个不算!你使诈,你使诈!”方殷傲然一笑:“不是你让我挑么?那咱便比武,比剑!”没的比,没有剑。未学剑不发剑,这里有规矩,值守时有佩剑,回来得上交。牛大志连忙开口解释,态度坚决。方殷冷笑不语,忽地返身走几步,于空旷处挥剑起舞。
剑影无声起,墨练翩翩舞。故主今何在?新友聊胜无。软剑握于少年手,一时身心两颤抖,匹夫无惧剑影寒,只怕活蛇咬一口!挥挥挥,忽忽忽,醉翁之意不在酒。舞舞舞,唬唬唬,在场还有谁不服?少时匹练咻咻嘶鸣,宛若群蛇盘踞一处,人借剑势虎虎生威,惊天动地群小慑服……赵本袁世连连猛拍巴掌,欢呼雀跃。牛大志脸se变了又变,胡非凡双眉拧成一股。方殷得意忘形之下,不觉间往前挪了两步儿!
“嚓”一声轻响,木桌一处随之落地,巴掌大小,一角变三角。几人同时吃了一惊,齐声大叫。方殷连忙收手细看,掌中软剑毫发无伤,桌角切口平整光滑。早知道这是宝剑,十分历害,却不料其锋锐处,一至于斯!方殷强捺往心头狂喜,慢慢踱回,淡淡说道:“如何?”赵本袁世又惊又喜,啧啧赞叹之余,捡了那角木块儿专心研究。胡非凡又气又急,骂了两句之后,无奈低头叹气。牛大志又羡又嫉,偷瞄宝剑两眼,一时没了主意。那剑虽奇虽好,却在对手之手,老大谁个来当?拿剑和我商量?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有力没处使,怎甘就俯首!
见镇往这白胖子了,方老大得意道:“既你不敢比,那么——我是兄,你是弟!”牛大志沉默片刻,摇头道:“你有剑,我空手,不公平,不公平。”方殷不屑道:“不服也罢!我再让你一回,你去拿剑。”要是有剑我早去拿了,还用你来让?牛大志心说一句,强笑道:“刀剑无眼,不比剑,比别的。”比别的?比谁馒头吃的多?比谁认字认得少?千辛万苦,忍辱负重,又亮出秘密武器才占了上风,又怎肯错过这天大的机会!方道士自然不肯干,当下冷笑道:“少废话!不然我一剑砍掉你脑袋,哼!那时候儿你想比也没命比了!”牛大志闻言只觉脖颈一凉,不由看了看前面缺角儿的书桌,随即缓缓趴在桌上,埋下头,不动了。
“别装死!起来说个明白!”方殷怔了一怔,扬声怒喝。牛大志趴着一动不动,似乎聋了。方殷啐一口,叫道:“谁是老大?你还是我?说!”隔了一会儿,牛大志闷声道:“都行。”都行都行,又是都行!方殷怒火攻心,挥剑狂叫道:“敢不认帐?哼!脑袋还要不要了?”
“都行。”
老大当不当,都行。脑袋要不要,也都行?当然老大不当可以行,脑袋不要真不行。不是都行,心里很明白,只不过是,料他也不敢。方老大一时气得手直哆嗦,心里恨不得挥起宝剑,手起刀落,将他刺死……给他气糊涂了!这个胖子有一手儿,外圆内方太极球,这个老大不好斗,死皮赖脸不松口儿。料你也不敢,你还真不敢,脑袋他留着,老大他不丢,任你气半死,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呼朋唤友来观看。谁说此人是老大?这里有个死大牛!你看看,你看看,活的时候不认帐,装个死也装不像。听好了,听好了,此牛专好吹牛皮,吹完牛皮耍赖皮!快来买,快来买,不论斤来不论两,一个铜板就结账……方道士语声激愤,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如同演讲。赵袁二道士一唱一和,推波助澜大声起哄。胡道士恼怒非凡之余,也觉丢人……
牛道士,还是不动。
一忍二忍再三忍,低头埋头又闷头。这一刻,竟是无比漫长,银牙咬碎!浑不知,太阳悄然落山,不见天ri。便是自己肚量大,污言秽语怎不休?无上天尊可忍见,老实小道泪暗流!
牛道士气哭了。
忽闻丝丝低低抽泣,隐隐声声入耳。再看身影孤孤单单,肩背起起伏伏。一时四人呆呆愣愣,各觉凄凄惨惨。半ri吵吵闹闹之后,又是冷冷清清。何事为重?何事为轻?为何当老大?有何大不了?只要有情谊,小弟又怎地!颜面为轻,情分为重,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种,譬如——
&水。须臾之间心chao澎湃豪情满怀,是非纷争随波去,恩怨情仇化云烟。
几个小道同时跳起,欢喜大叫:“开饭了——”
天下第一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