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吃肉,也没鱼干的份儿。
鱼干是个小弟,鱼干也是能是发着牢骚,喝西北风了。
作为连环岛最小的兄弟,一个在岛上长年放哨的哨子,鱼干并不以为当水匪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更别说幸福了。这个世界是不公平,鱼干常常这样以为,就像是刚刚跑掉的那个同伴明明叫作哨子,可是他从来不肯好好放哨一样。鱼干叹一口气,看着脚下缓缓流动的江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胆小鬼!
是的,他们叫鱼干胆小鬼,可是鱼干胆子并不小,一点儿也不!要知道,鱼干已经杀过六个人了,是六个啊!六个!鱼干杀过六个人,鱼干早就不是胆小鬼了,尽管鱼干常常夜里会做噩梦哭着惊醒。其实杀人那就那么回事儿,杀一个也是杀,杀六个也是杀,没有什么。就好像是喝酒,头一回喝觉得辣,喝多少回也觉得辣,反正就是辣乎乎的。
当然,那是他们逼着鱼干杀的,不能怪鱼干。
他们说是为了让鱼干练胆,他们是对的,鱼干的胆子变大了。
再杀人的话,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可是他们还不满意,还不满意啊,还不满意!他们总是欺负鱼干,欺负鱼干年纪小,欺负鱼干武功差,脏活累活都给鱼干做,他们吃肉鱼干只能喝汤!哪有天理了?哪有公道了?鱼干也有着自己的辛酸往事许多的悲惨不幸,鱼干早就明白要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决不能指望任何人!早晚有一天,鱼干会把骑在鱼干头上拉屎撒尿的人杀掉!都杀掉!
鱼干发誓,鱼干指着天再一次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了!
鱼干忽然想尿尿,便撒在这大江之畔鼓矶之上。
这一泡尿,想必会撒出意气风发英雄豪杰,万之人上的感觉。
可是来人了,来了两个人。
鱼干一犹豫,那两个人就走近了。
那两个人鱼干早就看到了,鱼干很后悔,刚刚应该早些尿的。
影响了鱼干尿尿,鱼干当然心情不好了,鱼干的心情就像是刚刚哨子丢下他一个人飞快地跑掉一样的不好,鱼干瞪着眼睛挥着刀,凶恶大吼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吼过之后尿意全无,鱼干又找到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只觉心情舒畅快美!只见面前那老头子走将过来,和气一笑:“你是鱼干,对么?”
鱼干自是鱼干,这是一句废话!
当然鱼干并不是一个傻子,鱼干也知道来者不善,鱼干并不认识他。鱼干看着他头顶上的那方灰色的破旧布巾,退后三步,满眼满脸都是警觉:“你是谁个?哼!你又管我是谁!我可告诉你我鱼干不好惹,识相的话……”正自说着,神情凶恶挥刀比划,却见那老头儿和蔼一笑,缓缓拔出剑来:“你杀过六个人,是么?”
鱼干死了。
死在大江之畔鼓矶之上,脸上残存着一种悲壮的感觉。
更多的是惊骇,鱼干死不瞑目。
破喉,气绝而死。
至死鱼干也没有撒出那一泡尿,使得鱼干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本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作为一个人活着是不可能不给不给别人欺负的,而要是想着不给人欺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做鬼。
然后给鬼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