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大雨滂沱,在有如蒸笼的闷热天地间直直倾泻而下——
叭嗒嗒,叭嗒嗒,一颗颗豆大的雨点儿打在地上,扬起无数浮燥土尘。<ww。ieng>
哗啦啦,哗啦啦,只似瞬间大地已然化作汪洋,无数小小溪流蜿蜒畅游其上。
虫不再叫,天无飞鸟,千千万万雨珠铺天盖地入眼,耳畔哗哗水声共了沉沉雷声久久轰鸣!那雷声密若战鼓,于苍穹之上一声声沉沉入耳,直似无穷无尽。目光已迷离,心弦在震颤,天威作时万物惊竦战栗,人亦不过小小浮尘。水漫须发,尽透衣衫,谁人立于雨中一动不动,可是为得几分清快凉爽?
无禅,无禅,无禅,无禅。每个人心中都在念着无禅,每一只眼睛都在看着无禅。和尚大勇武,更有慈悲心,莫非神佛转世?正是罗汉金刚!大雨如注降下,转眼浇得透湿,没有人去躲雨,也没有人开口说话,雨中人人看着无禅念着无禅,终知这年纪轻轻的小和尚着实艺业惊人,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像——
无禅立在雨中,雨水不侵其身,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湿的只有无禅的身上是干的,而无禅一无所觉。激战方止,神功未敛,无禅周身似有一只无形气罩,万千雨珠不得其入一一溅射开来,内息鼓荡催发之下更是化作水雾氤氲升腾。雨如飞花,平地云生,可谓雨中奇景,望是恍若仙境。无禅仍是一掌平托身前怔怔看着掌心,在白茫茫的雾气缭绕之下身形隐现,面目已是模糊不清。
这便是金刚不坏功么?这是修练到了何种境界?在场人人见多识广,知其因由却又不知究竟。尝闻金身立时,金光灿于其表,怎不见得?莫非金丹已成,光华尽敛其中?又怎见得!有待说句不信,护体罡气已生,方才战时众人已有所觉,此时雨中终见功法真容。了得,了得,是了不得!是不得了!这般年纪便将武功练到如此地步的,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来岂不惊世骇俗!
只一刹那寂静,众人恍若入梦。
最开心的当然莫过于牡丹姑娘了,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眼见如意郎君立在那里直若神仙下凡一般,牡丹姑娘那时的心情无以言表!这是谁啊?我家无禅。无禅是谁?我的相公!是的,是这样的,牡丹姑娘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无禅和尚了,雨中凝望,极度深情,情动意动云里雾里之中看他又似有些陌生——
无禅!无禅!
伤不得,缚不得,强攻又不得,司徒野终于出手。
实则司徒野一直没有出手,并不是怕了无禅,司徒野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无禅是很强,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底下的高手也不只他一个。
若以他一人之力单挑真龙教翼州堂一堂之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是说笑了。
只因还有司徒野,司徒野的堂主之位,并不是平白得来。
司徒野上前,众人退后。
“且看他,能撑堂主几招。”四大香主,四十八使,都是这样想。
司徒堂主武功如何,在场大多心里有数。无禅不过崭露头角,司徒堂主早已成名,相较而言仍是司徒堂主武功为高,高出不知凡几,无禅不能敌。无禅是勇猛,无禅是惊人,无禅的一身功夫众人也是见识到了。但即便如此,在场也没有几个人认为无禅能胜过司徒堂主,而且是撑不过几个回合。
司徒堂主拳剑双绝,江湖有名:指掌电剑。
二人相对。
无禅仍是一动不动,两眼定定注视着一只手掌,身周水雾渐渐淡却:“打雷了,下雨了。”
司徒野须眉长发皆湿,紫袍金带尽皆湿透,长身立于雨中:“小和尚,你的功夫很好啊。”
“不好!你是坏人!”无禅一时失神,抬眼猛见一条威猛大汉:“你来!来和无禅打过!”
“小和尚,你是打不过我的。”司徒野微笑,似是看着一个顽皮孩子,疼爱而又无奈。
“呃,是了。”无禅张口结舌。
是了,是了,打的过打不过,总要打过再说,无禅又能说什么。
“牛皮吹破天,废话何其多!要打快打,恁地啰嗦!”牡丹姑娘总是一语中的,尽管讲不出来是在心说。当然牡丹姑娘认为无禅要拿下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现在无禅相公在牡丹姑娘心中已然天下无敌了。牡丹姑娘说不出话,在场的人有话也是无暇去说,众人都在默默注视着场中二人,心里有喜有忧,还有一丝坠在心头的沉重!
且不说牛家的人,至少此时,真龙教众人不希望见到任何一方落败。对于司徒堂主,众人那是敬服,对于无禅和尚,众人那是喜爱。今日之事如何,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无禅和尚怎样,每个人也是眼明心亮。无禅是个好孩子,老实本分又善良,众人并不想见到他横尸当场失了性命,哪怕是给他打败给他打伤。司徒堂主是不会败,司徒堂主也不能败,司徒堂主是真龙教立在翼州堂的一面旗帜,万一不慎落败于此,众人同样颜面无光。
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人人都在看着场中二人,只有一只眼睛在看着雨中玲珑曲线,美好身姿。
是一只,加两只,三只眼睛。
不多废话,不再啰嗦,便如牡丹姑娘所愿,开打!
司徒野垂手而立,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