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
“四六!”
“五五?”
“二八!”
“你二?”
“三八!”
“三八?说书的,你是太有才了!”掌柜的叹一口气,无奈笑道。
“瞧这成se,可值千两。”说书先生端详着掌中拇指大小的一粒珍珠,嘻嘻笑道:“金兑百两银,珠当千两银,共计一千一百两银,三八十一,恰好可分。”
原来是女富豪不慎遗落了一粒珍珠,又恰好给说书先生和茶馆掌柜一起捡到了。二人是在分赃了:“我就不明白了,那大把金银珠宝你不去拿,偏偏又来,哎!”掌柜的叹道:“若你当真要做君子,眼见珍珠掉落地上,怎不说给了她?”说书先生摇头,一般叹道:“财不外露,惹祸上身,方才看到的也不只你我——”
“也是,也是,可不是么!”掌柜的看着门外,面露同情之se:“你说的对,那姑娘是要破财了。”说书先生哈哈一笑,将八百两银子揣了起来,又左右看看:“小二呢?去了哪里?怎半天不见?”掌柜的接过珍珠一粒,郑重收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生有所不知,这五花城有些门道——”
五花八门城,一处大街上。
一匹大红马,一个红姑娘,一个红和尚,红红火火走着,在闲逛。
牡丹女侠不缺钱,无禅和尚再次鸟枪换炮,僧衣不见了,改穿一件大红袍!
衣服鲜亮,头儿光光,无禅就像是一个小小暴发户,又像是一个小小跟班,走在牡丹女侠的身后:“牡丹姐姐,二百五十两银子,是多少呢?”二百五十两银子,就是牡丹姑娘为无禅和尚置办这身行头的价格,这不是一个幸运的数字,只因:“小意思,不多不多!不过该花的花该省也得省着,无禅你等学着点儿,人家原本开价五百两银子的……”
这不是一个幸运数字,那原本是两个幸运数字。
由此可见,牡丹姑娘很会过ri子。
无禅和尚一脸佩服地听着,不时虚心地点一下头,并赞美:“牡丹姐姐,你真行!”
两个人,一对儿奇异的组合,再加上一匹引人注目的马,就如同在大街上烧起了三团红通通的火。走到哪里烧到那里,无数只眼睛都在看着,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看着这一男一女一匹马堂而皇之地走在江湖之中,下场如何。五花城的人很杂,五花城的水很深,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自然,说的是,牡丹姑娘行走江湖,带着无禅和尚行侠仗义的事。
开始了。
“小爷啊!大爷!”“英雄啊!好汉!”“女侠啊!侠女!”“姑nainai!行行好!”“好人呐!好人!”“大发慈悲!活菩萨!”走着走着,忽然之间,街边多了许多乞丐,左边一大溜儿,右边一长排,好几百人跪着拜着哭着喊着,似是雨后chun笋一般冒出头来。老小花,小叫花,男叫花,女叫花,每一个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又黑又脏,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摆着缺了口的破碗,每一个人都用无比渴望的眼神看着——
只看牡丹。
“哼!”牡丹姑娘冷哼一声,那是睬也不睬:“装可怜,骗钱的!”这骗不到牡丹女侠,牡丹女侠见得多了:“无禅,别理他们,你看他们有手有脚,这根本就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活该——”正说着,却见无禅怔怔地看着其中一人,皱着眉头:“牡丹姐姐,这人,这人,无禅怎看他有些眼熟?”
那人正是茶馆里的,小二。
牡丹女侠扫过一眼,一指,叱道:“好个小二!招摇撞骗,你个小人!”
“冤枉啊!我不是小二!”那人将手猛摆,大声哭道:“我是小二的兄弟,小三!”
是一只手,只一只手,另一只袖管空空荡荡,是个独臂人,果然不是小二而是小三:“女侠客,女菩萨,小三天生残疾,便端茶送水也是没人要的,可怜啊可怜!”
“当啷!”一锭大银落在破碗里,女菩萨叹道:“可怜的小三,拿去罢!”
“女菩萨!女菩萨!”旁边一人大放悲声,情真意切:“他缺了手,我没了脚!可怜路也走不了,走不了!”但见一腿自膝而断,只有一个干瘪的裤管,果然不是一般地可怜:“若是有手有脚,小人何必在此乞讨,活菩萨啊,你行行好……”
“当啷!”又是一锭大银,女菩萨面se悲悯:“都是可怜人,自当……”
“娘!娘啊!你死得好惨啊!”一人跪地痛哭,嚎得天地动容:“可怜老娘辛辛苦苦将儿养大,到头来却是棺材也落不下一口,儿不孝,不孝啊!”只见地上破席一张,其上生生一个闭着眼睛死去的老娘,而那汉子头插一支草标,光着上身,胸口上书四个大字:卖身葬母:“哪位行行好,便就买了我去,小人愿意当牛做马,反正也是贱命一条,贱卖!贱卖了!”
“当啷!”却是一锭大金,女菩萨泪光隐现:“苦啊,苦!这世道啊!”
“老天爷!我不活了,不活了啊——”忽一女尖声大哭,声嘶力竭:“我也卖!我也卖!卖身葬全家,葬全家啊啊——”只见得,前头横七竖八摆了十好几口,是男女老少一应俱全,个个躺在地上死翘翘了:“可怜小女子身患重病,便是卖身,谁又肯要!天呐!真是没有活路了咳!咳咳!”大咳声中,眼见那小女子以帕掩口,再看一条白手帕尽被鲜血染红,正是触目惊心——
“当啷!当啷!”正是两锭大金,女菩萨泪落两行:“这些,够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