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先生的手指摩挲过这写满篆文的竹简,几处竹爿上还有斑斑驳驳的血迹,血迹呈暗红之色,深深印入竹简内里,这是开山子被群妖撕食时溅上去的鲜血吧,孤山先生恻然心动,可惜南疆开山子那么震古烁今的伏魔修为,一朝被女色所迷,终至死于群妖之口,惜哉,痛哉,悲哉!
想到这里,孤山先生猛地一省,我叹什么开山子沉迷女色?我现在何尝不是只贪一己之私,做些害人害己的勾当?我……我这是怎么了?
孤山先生毕竟是伏魔道中的前辈耆宿,虽是因为执念而混迷心窍,但在大是大非的关头,终是凭借极强的定力醒觉了过来,神智一清,便立刻看向在一边还在巧舌蛊惑的曾伯,同时心中一警:“这两人一再诱我,是何居心?”
孤山先生一向自负倨傲,此时回复清明却也不善作伪,与曾伯对视之际,眼中精光一闪,曾伯一惊,口中说话已渐渐慢了,再看孤山先生提剑走向自己时,不由更是心慌,不自禁后退几步,呼道:“岳公,你……你这是怎么了?”
孤山先生看了看封住公孙复鞅的冰棺,紫黑之气犹自缠绕,冰结数尺,坚硬无比。再看了看困住锦屏苑四女子的黑气,厉声喝问:“这不是伏魔道中之术!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曾伯初时有些惊慌,现在却镇定下来,嘿嘿笑道:“岳公,怎么这么问?我是庐陵铁衣门曾伯啊,我慕岳公前辈高人,早已倾心而拜,这几月鞍前马后为岳公操持奔劳,岳公怎么忘了?”
孤山先生怒道:“放屁!你前番所为当我不知么?还不解了他们的定身之术?”云龙剑一起,作势就要刺向曾伯。
曾伯假作勉强的摆摆手:“好好好,岳公既然这么说,我就告诉岳公……”孤山先生凝神待他说完,就这一瞬间,侧后方的曾仲忽然聚成一股黑烟猛地直突孤山先生背后,与突袭公孙复鞅一般情状。
池棠在底下早已看够多时,此刻又见曾仲故伎重演,再也顾不得伪装,大叫声:“不好!”火焰从周身升起,神力激荡,忙飞身跃上前去。
虽然前番与孤山先生多有不和,但现在摆明了这曾家兄弟极为邪门,不是善类,况且孤山先生先前固有弄恶生非之行,然而却是为奸邪蒙蔽之故,现在幡然醒悟,仍不失一派前辈宗师气象,池棠又怎会再念旧恶?自然是要仗义出手相救的。只是池棠跃身而起,终是慢了一拍,强如公孙复鞅犹自被那曾仲偷袭得手,眼看孤山先生亦是反应不及,不知能否挡住曾仲这一招。
半空之中,一物后发先至,在那股黑烟与孤山先生即将相触之际迸发出五彩光华,气浪翻滚,那股黑烟一触即被弹开,黑烟在半空中现作人形,正是曾仲狼狈避让的样子。
孤山先生这才反应过来,怒视曾仲,冷声一叱:“咄!”
池棠此时正好跃到曾伯边上,带着火鸦神力,挥剑径刺,那曾伯早有防备,见池棠来的凶,竟不正面相抗,而是身形一晃,玄影一闪,人早退到了几步开外,和刚刚避让落地的曾仲站在了一处。
池棠看向那后发先至之物,却原来是一串念珠,心中刚一动,就听到定通和尚的声音响起:“善哉善哉。岳先生迷途知返,以自身定力破鬼族之惑,真大勇也。”
定通和尚身着灰布僧衣的身形此时显得极为壮健,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微笑,走上前来,向孤山先生和池棠合什为礼:“岳先生,池壮士。”
池棠心中先是一奇,这定通大师一直不声不响,怎么也没中他们的定身之术?而后心内又是一宽,定通大师从第一眼看到时就深感不凡,果然在这危急时刻也是他前来施以援手,那投掷念珠的本事看来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伏魔法门,对付曾家兄弟当是更不在话下了,于是对定通抱拳行回礼:“大师,你好。”
孤山先生则看看定通和尚,见他年岁甚轻,但对自己说话却不亢不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路数,毕竟适才是这年轻和尚出手救了自己,孤山先生自然不便太端前辈的架子,对定通和尚点点头,就算是回过礼了,忽而一省,皱眉道:“你刚才说的什么?鬼族?”
曾伯曾仲看着三人,嘴里怪笑:“想不到想不到,除了岳独峰,竟然还有两人不曾受我们的化戾魂雨之困。”
定通和尚又是一笑,轻声道:“二位说错了,此刻场上连岳先生在内,共有五人不曾受化戾魂雨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