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晴伏在韩离的怀中,泣不成声,韩离轻抚着她的香肩,任她将悲楚的心绪释放。
韩离在动身之前,先来看一看自己险些受辱的爱人,并且,在回到大司马府之后,自己一直相随大司马左右,还未及和阔别多日的未婚妻相会,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吓的失魂落魄的蓉夫人是在众多侍女的搀扶簇拥下哭着离开的,屋中还保持着出事时的样子,榻上的锦被凌乱的铺开着,绣着鸳鸯戏水的褥单现出一道一道扭曲的褶皱,显然曾经过剧烈的挣扎,一支金簪陷在褥单之中,孤孤落落,仿佛无语低泣。而被撞破的窗格已经着匠人钉上了几块木板,略微遮挡从窗外吹入的寒风。
“妾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离乱得逢君,感君顾念情。璜剑,妾身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能……不能让那可恨的贼人触碰到妾的身子。”云舞晴啜泣不止,腮边仿佛轻垂玉珠,风致楚楚。
“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没有人能伤害到你,舞晴。”韩离温柔的说着,拭去了云舞晴面上的泪水。
“那贼子对妾身留意很久了,今天偷偷的先匿身在这屋中,妾身并未察觉,夫人正对妾身说些出嫁后的详情,那贼子竟突然从房梁上跃下,色咪咪的说他最擅长什么阴阳交合之道,还说……还说羽媚姐姐就是因此才对他情根深种的,妾身本以为他是个磊落男儿,怎知竟是这么鄙陋不堪,可惜了羽媚姐姐。那贼子又说他是什么会降妖除魔的,看妾身和蓉夫人是什么……什么妖怪,仗着力气大,当时就来轻薄妾身和夫人,将妾身按倒在榻上,幸好夫人见机快,趁他不备,大声喊了出来。那贼子吃惊远遁,妾身这才……呜呜呜……”这番话将整个经过大体说出,而且暗藏词锋。
韩离轻哼了一声,紧紧拥着云舞晴:“妖怪,这厮还真会说!我本以为羽媚看重的男子本当是个英雄人物,却原来竟是这般不堪。放心,他跑不了。我会让羽媚认清他的真面目。”
“呜呜……妾身当时就在想……若是抵不过那贼子,便用这金簪自刺入喉,也保得身子清白……”云舞晴的语调凄楚哀婉。
韩离拾起榻上金簪,满脸怜爱的将金簪插入云舞晴略显散乱的云鬓之间,又拢了拢云舞晴垂下的青丝:“休息会儿,别多想了,以后再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了……”韩离扶着云舞晴在妆台前坐下,“……我喊几个侍婢来陪陪你。”
韩离松开云舞晴,忽然对着窗外打了个唿哨,不过片刻,一只身材硕大的猎隼从窗外扑愣愣的飞入,立在了韩离肩上。
这只猎隼神骏非凡,褐头白颈,烁烁生光的眼下还有一条黑色的条纹,眼睛却盯上了妆台前的云舞晴,“雎”的叫了一声。
云舞晴有些不舒服的将身子向后缩了缩:“怎么又叫了它来。”
韩离约束着肩头猎隼,微笑道:“查那贼子踪迹,便在我指掌之内。”对房梁微一示意,那猎隼顿时飞到梁上,又“雎雎”叫了几声。
韩离向窗外又一指,猎隼本当立刻会意振翅飞出的,可那猎隼却一时未动,而是对着梁下房中的暗角“雎雎”的鸣叫。
云舞晴脸色微变,韩离不得不又打了个唿哨,听到哨声,猎隼才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转过头,呼的一下飞出窗外。
“等我……”韩离离去前,对云舞晴柔声叮嘱,“……我很快回来。”
云舞晴现出一个哀切清婉的笑容,看着韩离带上了房门。
房中的暗角,一个晶蓝色眼眸的少女募然现身,看着猎隼离去的方向,似乎犹有余惊的拍了拍胸口。
※※※
满腹的愤恼怒意,甘斐恨恨不已的回想着那云舞晴对自己的算计,打定主意,不拆穿你这妖邪本面目,爷可就算白混伏魔道这么些年了!
甘斐盘算定了,现在要尽快赶到人迹稀少的地方,然后开始自己的计划。可是在这繁华帝都之中,房屋楼舍,鳞次栉比;车马行旅,川流不息;即便是华灯初上,暮色渐沉的时分,路人走客依旧熙熙攘攘。相对来说,从自己行走的方向,倒是直穿过市井到宫城外围的蒋陵湖边可能人少些。
既然谋划已定,可不能饿着肚子行事,甘斐不打算亏待已经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些日子大司马府里大快朵颐,倒把食量惯的愈发宽大。甘斐竟还饶有闲情在路边寻了个酒肆,吃了三大碗热腾腾的汤饼,一大块香喷喷的甜糕,临走前又沽了满满一囊醇醪村酿,顺带着还买了十个夹肉的面饼,向店家问明了路径,大踏步向蒋陵湖方向行进。
囊中的水酒在边走边饮中已经告罄,十个肉饼也都进了肚子,甘斐打了个带着酒味的饱嗝,终于看到了面前碧波浩淼的大湖,这就是蒋陵湖。
此湖位于钟山之阴,宫城之北,南望便是山影重重,北顾则见宫宇幢幢,天色已黑,空中月光洒在湖面上,粼粼闪烁,景致隽永,好一派江南夜色。
这里确实没什么人,甘斐只能感到微微的晚风从湖面吹拂到脸上。
“好吧,开始。”甘斐脱下发臭的遮雨幕布,从背后拔出宽刃长刀,提气凝神,片刻间长刀布集赤红色光芒,而身上却现出白色光华。
忽然,半空一声“雎雎”的叫声,甘斐的神思猛然一窒,刚一回神,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甘斐反应疾速,缩头一避,猎隼锋锐的利爪从甘斐的眼前堪堪划过。
“禽?妖?”这是甘斐的第一反应,怎么好端端没来由的会有只猛禽对自己发起了攻击?猎隼灵巧的一个滑翔,又回到了半空,蓄势待发,甘斐可以感觉到那只猎隼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了自己。
“呼”的一声,猎隼再一次的攻击和甘斐闪避的身形擦身而过,甘斐趁势挥刀反手砍去,那猎隼却在刀气及体之前,又划了回旋,安然躲开,口中“雎”的一叫。
“这扁毛的家伙,还挺厉害。”甘斐已经看清楚了,这只猎隼不是身具灵力的精怪,只是只被人驯养纯熟的猛禽,既然如此,这只猛禽的主人必然就在附近。
想明白了这节,甘斐嘿嘿笑了一声:“太小瞧爷了吧,正主儿不现身,让只宠物对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