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小气的,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薛漾嚷嚷道,“这单买卖是我替你张罗的吧?你不给我分成也就罢了,你还从我这里拿了五百金当保金呢!现在说咱们就是顺路不是一伙儿的,你路上喊咱们推车的时候怎么不说?”
池棠拉了拉薛漾:“师弟,我们再开间房就是。”
“不是这个,这道理得说清啊,你瞧瞧她这得意劲儿,这不欺负人嘛。”在风盈秀多少带着点戏谑的笑容前,薛漾愤愤的说道。
娟儿在一旁甚是过意不去:“呀,我和婆婆在外厢草堆里住一宿就行啦,薛英雄,你们住这房间就是。”
“这怎么行?”
“好啦,这家伙不识逗。”风盈秀在薛漾几乎叫起来之前笑嘻嘻的摊开手,“本姑娘行走江湖,一是一,二是二,你还真以为本姑娘不记着你们一路上推车的功劳?早给你们安排下了,你们的房间在对面,男女有别不是?我已经跟掌柜的吩咐过了,你也是,开开玩笑也当真?一点没有男子气概!”
还说我没男子气概?薛漾咧开嘴,有心分说几句,可脑子转了几番,竟没想出反唇相讥的词来,想笑一笑,没这心情,想哭一哭,更觉得不是滋味,还是池棠暗笑着把薛漾拖走:“成啦,六师弟,别人跟你开玩笑呢,那里店伙招呼我们过去喽,别杵在这儿,让白姑娘她们赶紧进房休息。”
“哦,对了。”风盈秀忽然对店伙喊道:“三间房的饭食都算在一处,送到我房里,晚上我们在一个桌上吃。”又笑嘻嘻的对薛漾道:“今晚本姑娘请!既是谢你送我这单买卖,也是酬劳你们这几天推车之苦,别说本姑娘不近人情。”
薛漾顿时明白风盈秀的用意,三房饭食并一处,这样最划算,也不怕浪费,他是精打细算的人,这其间的调调还是很清楚的,当下狠狠白了眼风盈秀,心中暗道:“晚上吃穷死你!”
客栈的膳食着意调制起来,还是很丰盛的。当晚饭时分,薛漾早就迫不及待的的坐在了风盈秀的房里,看着桌案上鸡鸭鱼肉铺陈排列,食指大动,故意问道:“风姑娘啊,要是这些酒菜不够吃,怎么办?”
“怕什么?只管吩咐店家去做,本姑娘请客,管饱管好!”风盈秀不以为意,此刻她显然已在客房里洗浴过了,屋子里飘着一股香胰的气味,她的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披散开来任由窗外飘入的晚风吹干,往日里不离身的灰色斗篷也脱下了,换了一身朴素的粗布长袄裙,竟是愈加的秀美。
薛漾可没在意风盈秀现在的装束和样貌,在听到风盈秀的回答之后暗自偷笑:“要的就是你这句管饱管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乾家弟子卓然于旁人的绝不仅仅是伏魔之术。”
池棠是知道薛漾在饭桌上以一当十的强大战力的,看了一眼懵然不觉的风盈秀,倒是好奇她如果发现饭桌上薛漾风卷残云的狼吞虎咽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六师弟,一向沉稳多智,却在这个有驭兽之力的女子面前像个沉不住气的孩子,想起来了,他在脏话连篇的黄狗无食面前也是这样,这说明,其实他对这女子其实是一见如故的投契。
想明白了这节,池棠看着薛漾,大有深意的笑了。
酒菜已备,食客未齐,娟儿和那老妪还没有到,所以尽管薛漾已然摩拳擦掌,欲待大逞雄风,现在却也只能火急火燎的等着。
脚步声轻响,一阵香风传入,当是那娟儿到了,门开启处,一个身着绣裙的女子搀着那老妪步入。
池棠抬眼看时,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女子肌肤雪白,眉目如画,虽然未施脂粉,却已现出沉鱼落雁的绝美容貌。
“娟儿来迟,诸位幸勿怪罪。”那女子看到池棠和薛漾略有发怔的神情,嫣然一笑。
这竟是那蓬头垢面的娟儿?在座的几人都是一惊,在娟儿自述的时候,池棠也曾听说她本是个绝美的女子,却也没有太在意。而这几天风餐露宿,娟儿形容未改,蓬头遮面,直到进了这客栈,她才有了机会一洗尘垢,再复旧日风貌,却没想到,她真是这般明丽动人。
娟儿似乎也是被两个男子直愣愣的眼神看的有些害羞,低垂了臻首,搀扶着老妪在桌案前坐下,然后双手捧着一盒物事,很恭敬的送到了风盈秀面前。
风盈秀一直侧着头,带着意外的看着眼前这原本蓬头垢面,现在却明媚照人的女子,在见到她又奉上一盒物事时,不由啊了一声:“做什么?”
“娟儿身受大恩,一路还要有劳风姐姐,感激莫名,无以为报,这是娟儿受公主所赠西域韵香露,女儿家敷在面上,可润肌沁肤,旷神养颜,这一年多娟儿一直带在身上,这便送给风姐姐,还望风姐姐勿嫌鄙陋。”
这番话说的彬彬有礼又言辞恳切,当是成汉玉恒公主的贴身侍女深明礼仪之故,风盈秀倒没想到还有这番馈赠,顿时笑吟吟的接过那物事,轻拧下盒盖,一阵香脂之气充满室内,这股香味对池棠和薛漾来说似曾相识,略一回想便记起,在那日进入茅屋中初见娟儿时,那屋内就是这股香气。
“这可多谢啦,嘻嘻,娟儿妹子费心了。”风盈秀显然很受用,将韵香露的盖子盖好收入怀中。“米粒,替我谢谢娟儿姐姐。”
小松鼠倏的蹿出,立在风盈秀的肩头,拱手作揖,极为可爱。娟儿和那老妪都被这小松鼠逗的笑了起来。
薛漾一直对这只砸了自己一骨头的小松鼠颇为耿耿于怀,斜着眼看着那松鼠,用嗤之以鼻的语气道:“米粒?这小子叫这名字?”
风盈秀用薛漾撇向小松鼠的眼神回撇向薛漾,用和他相同的语气说道:“别小子长小子短的,她可不是小子,她是姑娘。”
“这家伙是女的?”薛漾浑没想到自己这称呼大有问题,松鼠只有公母,不称男女,可他还是不自禁的按着风盈秀的说法,并且下意识的凑上去,看向小松鼠的性征所在,口中道:“女的还这么凶?砸人敲人下手忒狠。”
那叫米粒的松鼠对着薛漾抽抽鼻子,然后在薛漾的眼神没对上相应位置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了一次飞踹。
薛漾猝不及防,鼻梁上早着,哎呀一声,捂着鼻子头向后一仰,米粒则趁机又缩回了风盈秀的衣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