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善于察言观se的吴平听风盈秀这般问,立即清了清嗓子,用既显得讨好又不过分谄媚的语气指着甘斐道:“这一位,乃是鼎鼎大名,声威远震的乾……”
“你倒知道我了?要你来说?”听吴平就要说出乾家字号,甘斐抢先打断吴平话头,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我便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庸碌小人,不值一提,只不过和在座诸位都认识罢了。”自己一个废人,还没资格担着乾家斩魔士的名号,甘斐脸上笑着,言语间却也不无自艾气苦之意。
滕祥一怔,自从别后重逢,他一直觉得甘斐有些蔫蔫的没有神采,往ri里豪xing博荡的气度荡然无存,他不知道甘斐现在已然气力全失的情事,只道他是刻意隐忍收敛之故。
风盈秀则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神情,撇着嘴,尽管这胖大污糟的家伙说出这样的话来令她有些诧异,不过谁知道这家伙打着什么鬼主意?先前只瞧他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贱兮兮的不时看在自己和娟儿身上,风盈秀早将他认定为一个不怀好意的贪se之徒,而这种人正是她最为深恶痛绝的。所以,她还是颇为不屑的笑道:“你说你是不足挂齿的庸碌小人,那么那个化身为白姑娘的妖魔你却是怎么除去的?我没听错吧,刚才他们是说你除去了那个什么鲛人女妖的啊,用你背后的刀砍死她的?还是放箭she死她的?”
此间大致,滕祥和无鳞多也知道些,无鳞心中有事,不敢发话,滕祥却是双眉一轩,眼见这姓风的女子大有轻视之意,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小瞧了对自己有大恩情的恩人,当下便要出言细述,甘斐却挥挥手,没让滕祥说话:“我也说了,我只是和大司马府的首席剑客与一位鹤羽门的炼气士一齐联手而已,手刃那女妖的,却是另有其人,并不是我。”
风盈秀嘿一声笑:“那终归你也是有能耐一齐对付她的了?”
“那时候,也可以说是……”这是事实,甘斐觉得也没有必要否认,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只看到一个毛绒绒的物事一晃,风声轻响,心下还没反应过来,鼻梁上早着,力道倒不大,可鼻梁是脆弱之处,顿时又酸又痛,甘斐唉哟一声,带动泪腺,一时眼眶滴泪,捂着鼻子狼狈不堪。再看身前桌案上,竟是一只长得颇为可爱的小松鼠,对着甘斐吱吱叫着。
滕祥和仲林波同时霍然起身:“你做什么!”他们没想到那风盈秀竟然说打就打,全无出手征兆,而她出手的兵刃却是这么一只小松鼠,虽是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却总是对甘斐的不善之举,也令甘斐出了个大大的丑,他们铭感甘斐恩情,自不能坐视。
“是他说自己能对付妖魔的,我就试试咯。”风盈秀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哪知道他连我这小米粒的随意一击都接不下。”
“那说明你这小松鼠……”甘斐又抢在滕祥和仲林波之前说道,松开了捂着鼻子的双手,抹去眼角的泪迹,语气满是萧索和自嘲的意味:“……也许比我对付的妖魔还厉害,哈哈。”说着,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来,甚至还想去逗弄桌案上那正耀武扬威的小松鼠。
风盈秀打了个响指,小松鼠嗖的窜了回去,彷如一道灰褐se的闪电,一下子就没了踪影。风盈秀却看了看强作笑颜的甘斐,心里却隐隐有了些歉意,这家伙脾气倒好,自己这般作弄他,他却还笑着,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
甘斐确实笑着,他咧开嘴的神情显得很傻,然而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阵彻骨的悲凉,我是个废人,现在连一只松鼠都能欺侮我……
“你不必如此质疑他,如果不是他在妖魔之境面对数千妖魔将我们救了出来,并因此受了重伤,我想也许他只用一根手指,就能令你的宠物动弹不得。”一直没说话的时寔突然开口,用他现在那种充满自信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更显得此语真实确凿。
“我也可以证明。无论是面对阒水一族的众多对手,还是诛除那位化身潜藏于大司马府中的鲛人公主的时候,他只是随意的举手投足,就足以令他的对手噤若寒蝉了,对于这点,我自己也有切身体会。”无鳞也站起身来,说话的时候眼神直接看向了风盈秀身边的娟儿。
好友们的助言慰藉使甘斐心中滑过一丝暖意,但很快就归寂于那一片深深的黯然之中。他们怕我难过,总说些好听的话,甘斐想道。
无鳞的声音却使首座上的娟儿如遭电噬,她愕然的望着无鳞,身体微微颤抖,纤指直向无鳞:“你……你……”
“认出来了吗?我们曾经见过面,在今天以前……”无鳞苦笑,“……至少我见过你,我知道被定身的你一定听过我说话。没错,就是我,就像云泣珠说的那样,我也许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已经快一年半多了,那次潜身入大司马府,正是云泣珠和无鳞一齐前往的,他们找上了娟儿,定住了他,云泣珠则立即化作了娟儿---这位蓉夫人最贴身的侍女,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应该是让真正的娟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死无对证,永远的绝除后患。
而云泣珠对无鳞那种发自心底的轻贱和蔑视使这顺理成章的事情出了一点偏差,她拒绝了无鳞的提议,或许是她把这种提议视作了一种不合身份的命令,低贱的鳝鱼小妖怎么可以对高贵的鲛人公主发号施令?于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娟儿用妖术遣送到了数千里之外一个荒僻的所在,由得娟儿自生自灭去,总之是不让无鳞遂了心意,却也yin差阳错的留下了娟儿的xi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