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的嘈杂声中,许大先生面无表情的轻哼了一声:“危言耸听!”甚至连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透着刚整严肃的威光。整个伏魔道中,有谁能比他这个经年与虻山作战的名门首领更了解虻山的战力?没错,虻山有几个妖怪确实厉害,可即便是号称虻山守护神的大力将军,昔年洛水之战,不也被孤山先生击败了么?无论他是不是生出了善心,就算依旧是作恶多端,许某又复何惧?只可惜我那衔云子师弟,大意失警,一招不慎,以致为千里生诡计所趁,枉送了性命。可这只是提醒我们要时刻警醒慎重,提防妖魔的鬼蜮伎俩,并不代表虻山就真正拥有着可以无敌于天下的力量,尤其是在虻山妖王和三俊中的两位尽皆殒命的情况下。 ..
众人的反应似乎也在将岸的预料中,他看到的表情,有的愤懑,有的不屑,有的面带揶揄,有的不置可否,除了一路同来相识的乾家斩魔士和邝雄、童四海少数几人,他就没有看到有一个人露出郑重其事的神色。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将岸仍然无所谓的耸耸肩,很随意的转身略一点头,这算是向几位尊位上的宗师们告个退,总之爱信不信,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了。
“有劳将岸道友,多谢建言。”道融天师客气的示意,不过显然也没把将岸的最后一句放在心上。
“将岸……”天风子却喊住将岸,“……你的意思是说,虻山妖军?” ..
总算还有一个明白轻重的,将岸撇了撇嘴:“准确点说,是天军,承天之道,争衡天下的天军。”
“我听说过虻山的这支军队。”许大先生再次开口,语气透着悉然于胸的自信:“我不认为穿戴了铁甲,手持了戈矛的妖魔就会比寻常的妖魔强到哪里去。妖魔为害世间,永远凭仗着邪术妖法,兵戈铁马的物事只适用于人类。”
“一副甲胄,一柄兵刃,不会让我的同族额外增加什么出奇的力量。然而,使他们真正强大的是号令严明的纪律和制度,就像分开的五指和握紧的拳头这样的区别。”将岸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讲的很明白了,身为虻山天军副将,他很清楚当令行禁止的军纪把一盘散沙的妖众们糅合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妖众迸发出了怎样的力量。没错,单个的妖众力量终归有限,可是成为妖众中的军队后,同样的招数,提升的威力何止倍屣?
许大先生微微颌首:“不过是按照人间军制的生搬硬套,军旅征战的精髓绝不止于服从号令的整齐划一,可这些恐怕是你那些同族难以领会的地方,一支似是而非的妖魔之军,难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是说设谋筹算之机,军阵兵法之要吧,将岸明白许大先生话里的意思,对方认为妖魔永远无法谙熟军队所应具备的真髓,也罢,随便他们怎么认为,在伏魔道许多人的眼中,妖魔不过是修炼成人身,而生性贪婪残忍的兽类,除了歪门邪道的术法和嗜食人肉的渴望,妖魔根本不可能具备万物之灵---人类的灵知。将岸已经不想再多说了,故而他只是对许大先生轻轻一躬:“希望你是对的,许大先生,希望只是我的危言耸听。”
“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感谢你带来的好消息,足下的弃暗投明之举令我们倍感欣慰。”许大先生难得的给了个笑容,那只是面上肌肉一牵而带动的嘴角上扬,一个漠然空洞的笑容。
将岸没有再理会,他也不想再施展移形之术泛散出虻山的气息,这样只会令众多的伏魔道众人觉得反感,所以他慢慢走下梯阶,离开了尊位,伤势未愈的腿脚一瘸一拐,这样的姿势很快遭来不少人的哂笑。
池棠看着将岸看似龋龋蹒跚的身影,心下对众人的哂笑大不以为然,这种因族类有异而产生的敌意一直是伏魔道的通病,而他了解将岸,江上同行,畅饮欢谈,这位大力将军的高徒分明便是磊落男儿的豪烈胸襟,无论他是什么精灵所化,可毕竟是一会同道,至少大家不应该这样的讥嘲哂笑。他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妖魔,他和他的师妹灵风,还有那如同瘦弱少年般的烨睛,他们都不是。想到这里,池棠又不禁念及灵风,百舸帮的示讯传警又有了新的波折,听说是祁山盗勾结了妖魔,而灵风和嘤鸣一直在追查此事,十几日来,便由同样身法快疾的烨睛做两处的联络之人。等此间大会事了,或许自己也该同去百舸帮相助一臂之力。
胡二公子很快用发言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这位将岸道友刚才说的真好,内中一句更令我深表赞同。他说,分开的五指和握紧的拳头这样的区别。诸位道友,我们今天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样的事么?把我们分开的五指化作握紧的铁拳!伏魔共盟,同气连枝!”
轰雷价欢呼响彻全场,终于进行到了最核心的环节,伏魔道会盟,互通声气,结为一体。到了推举盟主的时候了。
“既为同盟,便当有主事之首,而身为伏魔道主事者,也必是诸位道友心悦诚服之人,大伙儿有什么人选,便推举出来,为我伏魔道第一任盟主,唯其号令,莫不奉遵。”
胡二公子的话音未落,场下便有人朗声道:“若要我们推举也成,可有什么要求不?不然我们每个人都选自己,这却如何使得?”说话的是个游侠装束的豪士,就坐在刘骥身边不远的地方,身后立着一个宣号幡,幡上写的是:河间捉妖师唐綝。
胡二公子笑意盎然:“那自然不能这般,小可刚才不是说了吗?必是诸位道友心悦诚服之人……”那唐綝又咕哝了一句:“我便是对我自己心悦诚服,如之奈何?”顿时引起一阵哄笑,看来这唐綝是个跳脱的性子,故意在寻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