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冲和嵇蕤、薛漾都露出释然神情,乾冲轻轻一笑:“将军莫怪,只是我的误会罢了,照此说,将军是杀了这些怪物方自得脱的?”
沈劲一拍胸口,铁甲铿铿作响:“杀了两个,余下的追不及我快马。”
“那将军身上便是那些怪物的血了?”乾冲指了指沈劲铁甲上的斑斑血迹。
沈劲语气一顿,他有些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颇为儒雅的褐衫士怎么问的这么详细,而值此军情紧急的当口,大司马竟也容得他一再发问却不置半词,可不知是什么身份了。见大司马还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问答的模样,沈劲终是答道:“这却不是,连日厮杀,斩敌颇众,小将身上却是那些东胡鲜卑军士的血,说来也怪,小将杀那两个怪物时,只是一剑斫身,不见鲜血喷溢,彼等便即厉嚎消散,好像……好像是黑烟氤氲,渐作飞灰,哦,对了,正是这般,小将那日在城头所斩此等异类,也是这般。”既然知是误会,又见大司马对乾冲尊重的情形,沈劲言语中的自称也从先前气昂昂的自呼己名改成了谦恭的小将。
“是了,将军是以剑斩之。怪道将军一进来时,我和几位师弟便见将军剑上有异样的气流环绕。”乾冲的目光投向沈劲身后那柄巨大的铁剑。
纯是下意识的,池棠和韩离同时看向那柄巨剑,自然而然的运起自身的玄灵之力。
剑上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流只是快速的一晃,脑海里的画面旋即发生了改变:
……
还是那道绚烂夺目的紫色光华,白色的巨狼在恶狠狠扑上之后,却又在冰寒白气散发前被紫色光华弹开,池棠仿佛可以感受到那股剧烈的震荡波动从前方传来,可是他没有丝毫惧怯,飞行的身体依旧笔直的向那团紫色光华掠去,身边陡然一声清唳,池棠眼角一带,一只硕大身形翎羽丰满的神骏雄鹰挥动着巨大的翅膀,与自己齐头并进,锋利的鹰爪带着滋拉闪耀的电光,池棠倍感振奋,随着那只雄鹰“喳”的鸣叫起来,雄燃爆裂的火焰从自己的翼下射出,直射入紫色光华之内。
……
韩离心中一跳,久违的一股暖意在周身游走,他有些恍惚,好像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他觉得自己在抬头仰望,不远处的高树枝头,一只宽喙黑羽的乌鸦正在远远凝视,眼下两片横生的翎羽使它看起来是如此雄壮霸气,隐隐的,远处也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像是歌曲,也像是祷祝的咏唱。
……
两个人同时看到的画面又在同一时间中止,眼前又恢复成行辕之中,沈劲正有些愕然的看向乾冲,不过此刻,池棠和韩离却不禁的抬眼对视,他们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当上古神兽化人焕发神力初次相见的时候,源自上古数千年延续的灵息便会使他们看到彼此过往交集的点滴碎片,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池棠遇到郎桀的时候,韩离遇到慕容厉的时候,类似的情景就已经发生过了,而现在,便是池棠与韩离的灵息感应之像。
当然,他们不知道各自看到的画面并不相同,那是因为池棠经受过乾家五君堂神像的应感之忆,韩离却还只处于刚刚灵神觉醒的阶段。至于何以直到此时,身为两大乾君的他们才有了这种感应,那却是因为他们为了察知魔气,同时运起了灵力之故。
乾君相会所产生的气流变化,乾冲也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不过他并没有转移目光,仍然直视着沈劲:“你不是伏魔道中人,然而你却自行引发了破御之体,将军刚才自称……沈劲是吧?沈将军,你很了不起。”
沈劲有些迷糊,他不是很明白乾冲在说什么。桓大司马却若有所思的轻轻凝眉,他忽然想起昔日甘斐对自己说的:“……就算一千个人中甚至一万个人中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么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可以剿除妖魔之人?”他说的没错,就在自己这军中,不就出现了这样一位有能力剿除妖魔的人物?
“不过,沈将军剑上并不是妖魔被杀之后所产生的妖灵涣散之气。”乾冲站起身,虽是在对沈劲说话,实则也是在向大司马解释,“这是怨鬼的魂元,可以断定,将军所说的这种怪物,其实是鬼。”
“鬼?”大司马皱起眉头,他记起来,年前前往那殷家庄的一路剑客不就是因为鬼怪作祟,才全军覆没的吗?五大剑客只剩一个媚羽孤雁被甘斐救下,侥幸脱出生天,难不成这些出现在燕国伏都王属下的怪物也和那种鬼怪有什么牵连不成?
“妖魔鬼怪图谋世间,由此可见。便连这军阵杀伐的两国交战之地,也出现了鬼怪魔物的踪迹。在来此的路上,我已经有所察觉,曾停留一日以觅其踪,却因大军溃败之势不了了之,现在知道,却是那鲜卑燕国的古怪。”
“先生那日是在何处停留?”大司马敏感的从乾冲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而当乾冲淡淡说出当日所处的方位之后,大司马霍然起身,大声对行辕外喊道:“聚鼓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