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荔菲纥夕苦笑,脑海里浮现起那一晚在地道里的情形,然而正是回忆到这一段,她忽然又有些恍惚,她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薛漾并没有在意荔菲纥夕突然现出的一抹惘然,他还是按照自己既定的思路追问下去:“那就再回答一次,你知道不知道……呃,你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我要问的是,你知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跟从了你们那位……什么王爷的?”
“是的,我当然看了出来,他们是不属于这个世上的生灵,就像是我们曾说过的那种东西一样,然而我也是这次随军而出,才发现原来年轻的伏都王身边,还跟随着这样的生灵,所以我无从知晓他们的由来,就我所知,伏都王的家世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我判断不出任何可以自圆其说的痕迹,这些怪物就是这么突兀的出现。”
也许是荔菲纥夕的回答多少有点显得推搪,至少在薛漾的耳中,总觉得有些隐然的抗拒语调在内,所以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凝视荔菲纥夕像是江南美女般明妍若水的双瞳,直到荔菲纥夕因感受到他的逼视而轻飘飘的垂下眼眸之时,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那些圣灵又是什么东西,无关人间诸国纷争的敌对情绪,也不要因为他们受到你们本国王族的驱驭而沾沾自喜,我们比你清楚的太多。任何不属于人世间的东西都不是区区凡人所能驾驭的,他们比养而遗患的猛虎还要可怕的多,他们不仅仅要毁灭你们的敌人,甚至于他们现在表面上的主人,他们也会随时毫不留情的反噬,他们真正仇视并且杀之而后快的,永远是我们人类这一整个族群。”
荔菲纥夕俏媚的眼眸陡然闪了一闪,目光坦荡的迎上薛漾的眼神:“你认为我是因为两国交战的不同身份所使,而在跟你说着一些敷衍的由头么?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对他们的出现也一样感到震惊和惧骇,可我无能为力,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跟随在了伏都王身边,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具有怎样的神通法术,我只知道他们冷血残忍,刀枪不入,如果没有碰到你们这样的人的话,他们可以轻松杀死数量百倍于他们的敌人。“
“她说的对,她没有在骗你,六师兄。”一直看着荔菲纥夕的董瑶忽然开口,女人或许更懂女人,“撒谎的女人不会这样坦诚的看着你,并且还似有似无的露出被你冤枉却又不屑分辨,但是心里又不甘的表情。”
荔菲纥夕瞟了董瑶一眼,眼神固然清冷,可也在悄然无觉下流露出一丝感激,而在她看清楚董瑶的容貌后,却又由衷的现出一抹赞赏之意,男人眼中的美女和女人眼中的美女也许在心理立场上会有着分门别类的差异,但源于客观品判下的基准总没有太大不同。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这个明艳俏丽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好美。
“好吧,女人为女人,尤其还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所说的话,应当没有什么错处。”薛漾心里信了,却还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于我们将要应对的敌人,貌似也得不到什么别的有用的情报,那么,请允许我问另外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那种为了博取好感,而故意在女人面前装出君子风度的那种男人,你不是那个黑大汉。()”荔菲纥夕咬着嘴唇,吃吃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那个对她百般讨好呵护的护商师来,对比年老又怯懦的叱伏卢朔齐,她忽然有一种冲动,就在那个时候,要是真的和那个护商师睡了,可有多好?
女人偶尔兴起的念头总是那么飘渺而难以捉摸,薛漾此刻又怎能知晓?他只是很严肃的看着荔菲纥夕:“……在你身处这个战场的时间内,你还看到过,或者说察觉到什么异样的气息?”
荔菲纥夕是个对玄灵之气也包括妖鬼之气极为敏感的人,这样的人,即便在伏魔之士中也是百中无一,薛漾从听过她在山野间那次叙述之后就很清楚了,那么,现在提出这个问题,就是看看会不会对于家尊的被害悬案有所帮助。
荔菲纥夕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喃喃重复:“异样的气息?”
薛漾和嵇蕤同时眼睛一亮,他们本来没有指望会从荔菲纥夕口中多出什么可堪察觉的线索来,这一问与其说是满含期待的追询,毋宁说是姑且一试的心存侥幸。然而荔菲纥夕现在的表情倒是显得很有隐情的模样。
池棠无法体会两位师弟机巧百出的心情,只是觉得荔菲纥夕有些欲言又止,也不由有些好奇起来,静静等着荔菲纥夕说下去。
“异样的气息……当然有。”荔菲纥夕在追索那日的情景,“就是我刚被带到这个南**营之后不久……”
薛漾、嵇蕤屏息以待。
“那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男人胖胖的,红脸,没有胡须,而那个小女孩好像有癫痫病症的模样,嘴角一抽一抽的,眼神里却分明透着股澈蓝……真是奇怪。我察觉到,不,不只是察觉,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种诡异的气流从他们的身上传了出来,像是那种东西,却又很像你们身上传出来的气息。”
薛漾心中一动:“能够说的再详细些吗?那个胖胖的红脸男人。”
当荔菲纥夕侧着头,从回忆的角落搜肠刮肚的再次把那个男人的形貌描述一遍之后,尤其还着重说出那男人身后背着一把宽刃的大刀,腰间挎着一条长弓,而面上表情又是那么的落寞怅惘之后,不仅薛漾嵇蕤,便连池棠和董瑶都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是二师兄?”董瑶首先疑惑的发问,她发问的对象自然便是几位乾家师兄。
“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荔菲姑娘看到的那股怪异的气息又是什么,但是从这般描述来看,定当是二师兄无疑了。”薛漾很肯定的回答。尽管愿意是想从荔菲纥夕口中知道些师尊被害的蛛丝马迹,却意外知晓了二师兄甘斐现在的状况,纵使疑点重重,可对于心悬甘斐安危的同门来说,总也可以算得上是个聊具慰藉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