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初时敌友难辨,韩离施术,略作相阻,冒犯了。”韩离向那年轻人欠了欠身,潇洒利落的将璜剑收回鞘中,顺着收剑之势,那片电光星星点点的迸散四落,转眼消弭。
电流既去,巨蝎咝咝低鸣,身形摆动,立时没身于细软黄沙之下,倒是来的迅猛,去的快捷,只留下那年轻人,一边摩挲着食指断甲,一边震惊的看向韩离。
古怪男人目中眸光一闪,略显意外之色,却很快向韩离举袖一躬:“哦呀呀呀,某人眼拙,竟没发现离火神鸦身边,还跟着烨电神鹰大人,失礼失礼。”
韩离雍然一笑:“大司马府韩离,见过前辈。”
“哦呀呀呀,前辈什么的,某人是不敢当的,只是神鸦神鹰两位竟然联袂到此,这可让某人大出意外了,待禀报了裂渊王大人,他必然也是欢喜无限。”
很奇怪的称谓,既然称呼了裂渊王,为什么不用什么陛下殿下的敬称,却不伦不类的用了个不知所云的大人二字?池棠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说话。
“正如大人们所见,这里就是鬼国之界门。某人是裂渊国四大鬼卫之一,大人称呼某人,便作碎月即可。”古怪男人终于开始向他们介绍了自己,同时又向那个年轻人示了示意,“他也是四大鬼卫之一,叫作叉毛。”
池棠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叫叉毛的年轻人,纵然是异族金发蓝眼的模样,却也称得上是丰神俊朗,却怎么叫了这么一个鄙俗的名儿?
叉毛可不知道池棠在对他的名字诧异,略一愣怔之后便走上前向他们鞠了一躬:“裂渊国鬼卫叉毛向神兽致意,看你们冒冒失失的进来,还带着妖精和孽魂,以为你们不怀好意呢。”说着,手轻轻一抬,指尖紫甲灿然一闪,黄沙中张琰身体一震,竟是发出长长的一声低吁。
池棠眉头一紧,叉毛却笑了笑:“不好意思,其实在一开始,我就已经封锁住了这个孽魂的行动,只不过神兽先生并没有注意罢了,我的灵蝎也并没有想过杀死他,只是要捉住他交给裂渊王处置而已。我们这里,对于来自血泉的孽魂一向是极为警惕的。现在嘛,暂时放开他,不过神兽先生,为什么这个孽魂会随你们到此,并且身边还跟着这两位来历蹊跷的虻山妖灵?恐怕还需要你向裂渊王当面说明。”
张琰一身本领非同泛泛,可在自己严密的注意下,竟也神不知鬼不觉的着了这叉毛的禁锁,全无还手之力,自己犹未察觉,池棠不禁暗自心惊,又想到适才与这叉毛交手一击,虽说自己倚仗神兵之利看似小胜一招,可对方之劲力强悍,已是生平罕见,当真全力厮斗下去,只怕自己纵然能胜,也当经历苦战,这般看来,裂渊鬼国的护国鬼卫,委实有深不可测之能。
至于这叉毛一再言及张琰孽魂厉鬼之身,池棠倒是不以为忤,带着张琰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回复其忆,永脱血泉之驭,这般正可顺理成章的向那裂渊王求请,只不知那位裂渊王又是何等样人。想到这里,池棠正色道:“正要求见鬼国裂渊王陛下,池棠当细陈此番来意,尚请鬼卫相引。”
“哦呀呀呀,几位不是冥灵,现下可还不能带你们进城去见裂渊王大人。”碎月举头看看天色,天幕已然昏黑下来,料来最多一个时辰,便将入暮。“裂渊国日升而隐,日落而现,乃引月光潮汐之灵华,方可身入境中。大人且宽心,稍候一时。”
烨睛一直默默无语的看了半晌,此际才突然开口:“我很奇怪,既然这里是裂渊鬼国,可为什么你们这些护国鬼卫,却都是妖灵呢?”
池棠猛省,这才想起来这碎月和叉毛分明都是炼化横骨,修道成精,却怎么和裂渊鬼国扯上了瓜葛,都成了护国鬼卫?
碎月一如既往的用洪钟般浑厚嘹亮的声音呵呵笑道:“哦呀呀呀,为什么护卫鬼国的不能是妖灵呢?我们甘愿受裂渊王大人的驱策,保卫这一方冥灵净土。而既然要保卫,总要由我们这些白日也可出入自如的妖灵来做更为稳当些,诸位认为呢?”
池棠略一思忖,便即释然,他早已解开了强以族类而分的门户心结,唯论善恶道理,不究种族出身,秉心一道,即可聚而为伍,伏魔道亦有如锦屏公子、灵风这样的妖灵相助降魔除妖,那么这裂渊鬼国让妖灵作为护国鬼卫,又有何不可?
张琰忽的从沙土里翻身跃出,浑身旋绕的细沙淅淅沥沥的不停洒落,叉毛显然对张琰一直存有戒心,看张琰突兀而动,指尖立时紫光炫闪,早做好了防备。
池棠关切的看去时,张琰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怔然望向云峰绝壑的深处,口中喃喃自语:“那声音……怎么没有了?”
这是张琰自入裂渊鬼国之境以来,第二次提起关于声音的话题,引得池棠也重视起来,侧耳聆听。
其他的声音无异,池棠却隐隐听到衣袂带风之音,竟是渐渐在向这里靠近,这是常人纵跃举步的声音,池棠大为意外,愕然看向碎月:“这里还有别的活人在?”
碎月举起衣袖,弓着腰道:“哦呀呀呀,神鸦大人倒是好耳力,确是有一位……”
碎月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池棠看到前方云峰绝壑之处忽然现出一个高大身影,在昏沉天色下,竟似微微发出一层极为柔和的暗光。
而那高大身影刚一露面,便冲着池棠遥遥微笑合什,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善哉善哉,不意竟在异域他乡,再遇故人。”
池棠面色一喜:“定通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