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让人足够震惊的消息,池棠和韩离瞪大了两眼,先自愕然对视,而后异口同声的道:“新的鬼王?”池棠还紧跟道:“那……那原先的裂渊王呢?”
“你是说照澄兄?哈哈,他气性爽烈,好动不好静,几百年足不出户的也够难为他的了。他的意思,一旦我取得了古神认同的资格,也就是能够真正成为裂渊鬼王之后,他就要云游四海,致力于烹饪之道的发扬光大,还真是一个伟大的志向啊。”
池棠和韩离微微皱起眉头,值此人魔之战的紧要关头,那裂渊王却还动着这样看似颇为荒诞的念头,说好听点,未免性情太过自我,说难听点,可就有些任性妄为,颠倒本末了。难道是想撂挑子了?当真对妖魔侵伐人间坐视不理了?
看到二人多少有些不豫之色,大力将军又笑道:“应该是有这个先例的吧?最早的鬼王不是那位公主吗?然后才是现在的照澄兄,如果可以,也许我是第三个。”
“啊,不是对将军继任有何异议,只是觉得现在的裂渊王太过率性了些,难道不知道妖人大战将近,抵御妖魔的力量便多一分也是重要的么?他既然有心离位而去,岂不是浑不以天下苍生为念了吗?”池棠动了豪侠气性,说话时也就有点不客气了,对裂渊王良好的观感也消黯了不少。
大力将军深深的看着池棠,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个认真执着的性子呢,你和陈兄是一类人,灵风说的没错。虽然值得钦佩,但也有些固执的迂腐。”
得到大力将军这样的评价,池棠嘴巴张了张,倒底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来,他也无从说起。
“不觉得用人间的思想来评判鬼国的行事准则有点不合适吗?你和韩兄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而鬼国却从来只着眼于天下衡平的大局,阴与阳、生与死、人与魔,这个道理,池兄应该不陌生吧?”
又是这种衡平的理论,和郎桀所说的话如出一辙,池棠顿了顿,不说话了。
“况且……在鬼国维持这种衡平的关键,就在于对玄晶之力的运使,如果我真的成了新的裂渊鬼王,那么照澄兄在离开时,他所拥有的力量也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我的身上,至少本质的力量并没有变化,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刚才说了,在确定了这种职司上的交接之后,我需要的,是获取古神认同的资格。而这方面,就需要你们二位的帮助了,适才那场交手的测试,可不仅仅是因为我对二位武艺圣力的见猎心喜,大致的知晓你们现在的五圣之力觉醒的程度,也是目的之一。”
池棠脑中正在快速的运转,他不想总是等待对方的详细解释才知道答案。从头到尾的想一遍,他注意到大力将军已经说了几次古神这个称谓了,如果没错的话,这个古神也就是碎月口中的那位囊神。那么,最开始的永兴公主和朱玥将军是怎么拥有了成为裂渊王的资格的?池棠仔细回想碎月下午说的每一句话,是了。是那位具有号风怒狮元灵的定通神僧与冥灵玄晶起了感应,据说因此与那个囊神残留的意念有了交流,而正是号风怒狮元灵的促成,使永兴公主和朱玥将军获得了囊神的力量,也成为了秉继囊神意旨的鬼王。接下来就清楚了,如果要成为新的鬼王,那么就要得到囊神残留意识的认可,而与囊神残留意识的沟通,似乎便需要倚仗上古神兽元灵的神力,所以大力将军对于自己和韩离的身手之力如此重视,是需要通过自己的玄晶探秘之后,从而获取囊神意识罢。
当池棠把这番推断详详细细的在大力将军尽述之后,大力将军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你的理解力很强,除了拥有高强的本领之外,头脑也很不错,相比之下,那种迂腐的性情倒也具有了别样的魅力,难怪我那灵风小徒会喜欢你。”
“啊?”池棠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说到了灵风,脸上顿时一阵发烫,如果不是皱如橘皮的肌肤遮掩,可以想见,现在自己的脸上一定涨的通红,而他心中更是剧烈的跳动起来,反复想到,她喜欢我?她真的喜欢我?
韩离看了池棠一眼,微笑不语,这一路上的情形早就落在了他眼里,又怎么会看不出池棠与灵风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愫?
“下午她见到我的时候,十句话倒有四五句是关于你的,我了解我这个女徒弟,外冷内热,如果不是系念于心,她是不会反复提起一个人的。”
原来下午灵风竟然已经和大力将军见过了?怎么一点没有说起?池棠诧异大奇,可韩离却顿时恍然,怪道见那烨睛和灵风神情有异,总是不自禁的露出振奋欢喜之色,而与鬼卫交谈间,也像是一齐隐瞒着什么,缘故却是在此。
是的,整个下午碎月与池棠韩离侃侃相谈了这许久,而灵风与烨睛却被娅莱带到了宫阙中的这座密室,见到了本已是阴阳两隔的大力将军。巨大的意外和强烈的欣喜之下,使素来冷漠矜持的灵风也不禁做出了迥异于常的行为举止,话变的多了,便连惯持的冷媚也平添了几分暖色。只不过,池棠一直都没有注意罢了。
“让我看看,我的徒弟看中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池棠惊喜交杂,正在恍惚之中,直到大力将军对着自己伸手一指,指尖一道炫白色的光华直射到面上,才遽然一醒,顿感面上滋滋有声,又酥又痒,想伸手抚面时,却又被大力将军一声“别动”唬缩了手。
韩离看着池棠被白色光华笼罩的脸庞,那黑色起皱的肌肤似乎是与白光融在了一处,原先泾渭分明的面孔渐渐成为了一色,五官也变得清晰起来。
少顷白光散去,韩离只觉得眼前一亮,浓眉朗目,端鼻方口,阔面重颐,颌下微须,虽不是俊俏少年郎之貌,却也是轩昂大丈夫之相,这……这便是临昌负剑士的本来面目?韩离像是第一次见到池棠般,仔细打量着,不由的面露微笑。
“我……我是怎么了?”没有了面上的麻痒感觉,池棠看着大力将军和韩离微笑而视的神情,茫然的往脸上一摸,右半边脸上触手平整,便比昔日完好之时似乎还要滑腻,那被棘蟾毒浆所伤的褶皱皮肤再不复存。
“好!与我那徒弟倒也般配,哈哈。”大力将军笑的舒朗,在怔然出神的池棠手上轻拍,“好好待她,她被儒家礼法禁锢得太深,一直是我心中之憾,让她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知怎么的,恢复了本来面貌的池棠,此时却想到了面容被毁的那一天,那个娇俏纤细的身影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自己。
“池师兄,我便是欢喜你,就是欢喜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跟着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