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帆看了看自己汤碗里的骨头,忽然有了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张岫用促狭的眼神看着程一帆,他只是从吴兴部曲口中听过转述,但他决定再添油加醋一番,让程一帆出出丑:“是啊,我们觉得女人最诱人的地方,妖魔就觉得最好吃,所以那漂亮的脸蛋被撕裂了,鼓翘翘的屁股是油脂最多的一块好肉,而最为鲜嫩的部位,就是那一对胀胀的大**,对妖魔来说,吃起来又香又滑,如果能够活生生的吃下就更好了,那女人一边叫的震天响,一边被……”
程一帆涨红了脸,强忍着恶心对张岫怒目而视。
“够了!”出声训斥的却是沈劲,“你没有亲眼见过那样的惨景,就不要信口开河,更不要把这种情景当做谈资一般津津乐道。”
张岫讪讪的缩了缩脖子:“就是开个玩笑……”
“这并不好笑!”
是的,一点也不好笑,张岫发现几个都伯长都是面生恻然之色,而就连平常被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就能逗得哈哈大笑的帖子,此时也低着头,闷闷的喝着米酒。
“就算确实有妖魔鬼怪……”程一帆放下大半未动的肉汤,转换了话题:“……可是跟现在的洛阳守备有什么关系?而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这些乾家的……如你们所说的神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还和你们有交情,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们施以援手呢?能消灭妖魔鬼怪的人,那么对付那些胡虏蛮子总不在话下吧?全城都在为守住城池尽心尽力,我们注定难逃一死,而凭什么他们却可以置身事外,对我们的覆灭听之任之?我记得将军说过,军营的粮食不伺候没有用的嘴巴,那么他们呢?我们给他们的粮食不少,至少是够十个人吃半个月的量了,他们又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程一帆连续的反问非常尖锐,他倒不是心疼那些粮食,他只是在疑惑中感到不公,你沈将军不是急缺人手兵员吗?连监狱里四个狱卒都不放过,可面对着这几位如此神通,有大本事的人物,为何又这般宽纵?
讲起来繁冗庞杂,却如何说解?沈劲只能苦笑:“神人有神人需要操心的事,我们人世间的事情他们不参与,只除非此事涉及妖魔……”
“高高在上的神人,却要人世间的粮食来填饱他们。”程一帆挖苦道。
帖子不喜欢程一帆的语气,乾家斩魔士里有他小姐的哥哥,其他人待他也都颇为和善亲切,在他看来,那就都是自己人,哪有听外人数落自己人,自己却不置一词的呢?当下虎愣愣直起身子,欲待开言。
就在此时,一记长长的号角声划破天际,这是军情预警的信号,满帐人霍然站起,面露震惊之色。
沈劲一把掀开军帐幕门,鹅毛大雪还在飘落,天色也已经全都暗了下来,军营中燃起了松明火把,把上方幽黑的天空映得彤亮。
“何处响号?”
张岫仔细辨听:“是西明门方向!”号角声还在响着,一遍又一遍,好像狂风卷着飘雪在呜咽。
敌人来的好快!可为什么是西明门方向?那里面向的是崤函孟津,如果燕国大军选取这条路进攻洛阳,首先在沿途崎岖的山路上就要消耗太多时间,并且当真过了孟津渡,还要准备提防来自背后的氐秦国的威胁。
这不合常理,难道……一个念头闪过沈劲心中……是氐秦国出兵?
好在,号角代表着接收到了斥候的讯报,而如果敌人的大军已经出现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那么响起的就将是震耳欲聋的连绵金鼓之声。
至少还有布防的时间,在敌人抵达城下的时候,他们就将做好最严密的镇守准备。
士兵们从营帐中钻出,在都伯长的叱令下很快站好了队列,樊糜、董开泰、大车、董正茂、严白生五位都伯长雄赳赳站在队列之前,适才在军帐中的酒意荡然无存,代之以一种沉肃的坚毅。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敌人选在冬至这一天兵临城下,这是黑暗占据天空最长的一天,而在之后,光明将会复苏,这算是好兆头吗?
张岫和帖子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站在沈劲身后,沈劲的鲜红披风被吹得扑啦啦的翻卷摆荡,好像是迎风招展的旌旗。
五百个人,少的可怜,但这是我们所有的力量,不管是何处来的敌人,等待你们的,将是这五百人凝聚成的铁拳!
沈劲举起了右手,狠狠向下一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