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条黑色衣衫的身影从远处纵跃着而来,当先一人身材精瘦,唇上留着一抹小胡子,薛漾认得这是墨家的另一位执事的弟子郭昕,看这情形,应该是把那里的妖军骑兵也给诛灭了。
干的不错,对于运用破御之体第一次和妖魔作战的人而言,他们的战果可谓辉煌,这么干净利落的斩杀了四只凶猛的金睛魔兽和四个全副武装的天军妖兵。颜蚝迎上去和郭昕接了头,手里还拿着那支青铜小瓶,薛漾却只是远远的向郭昕点头致意,他没有多叙契阔的时间了。
“那些犬魃去哪里了?能闻出来吗?”灰黄战马在原地踱着圈,只待奋蹄。
无食的鼻头抽动着:“西北方向,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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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闵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想要探出身来仔细分辨,可一旦他挪动身体,便只有那锁身的铁链在叮当作响。
说到底,这里仍然是牢笼,尽管应该说现在的情形比那时候在东城大牢里要好了不少,没有那么幽暗昏黑,也没有那么气味难闻,即便是垫在身下的茅草也干燥了很多,虽然睡上去会有些木扎扎的咯人,但却足以保障在这寒冬天气中的些微温暖,况且一日两餐至少也没有中断过,除了那锁身的铁链还是这样牢牢的缠绕。
他甚至有点羡慕在自己隔间后面囚室里的囚徒,那两个大燕麟凤阁的俘虏,没有太多的镣铐锁链,那里也更为宽敞明亮。他见过他们,以前在鲜卑大军中的时候,不过他并没有费心去记住他们的名字,虽然其中那个女人长的颇为撩人。不过奇怪的是,在这里几个月下来,他从没有听到女人和那猥琐的老头搭过话,好像天生就是个哑巴。
那个老头也曾隔着隔墙,趁守卫不在的时候,用鲜卑语和阿勒闵尝试过交流,锁链的当当声是阿勒闵给出的回答,他懒得在这种贪生怕死的燕国败类身上浪费口舌,他见识过对方在晋人面前尽心巴结讨好的样子,所以他很理解那女人的做法,堂堂大燕国凤阁使又怎么可能是哑巴呢?而一个沉默的俘虏总是要比一个话多的俘虏值得尊敬的。
这里是金墉城大营专门为他们设置的牢房,阿勒闵、叱伏卢朔齐和荔菲纥夕自从被转移到此处之后,便由军营中的戍卫严加看守。
近些天来,沈劲来过几次,也询问过他们一些问题,叱伏卢朔齐知无不言,阿勒闵却往往用讥嘲的语调把问话岔开,荔菲纥夕则一直沉默。
然而这个举动使阿勒闵隐隐约约的捉摸到了什么,并且终于在有一晚,通过两个戍卫的低声对话得到了证实:大燕国十万大军已然从邺都开拔,兵锋赫赫,直指洛阳,而更令阿勒闵欣喜的是,他的那位主人,大燕国伏都王慕容暄,就是这次大军中的副将,小王爷并没有消沉,他带着未尽的壮志雄心,又回来了!
这个消息令他兴奋了好几天,直到昨晚的号角声透过朔风寒雪,传进了牢房。没过多久,军鼓声、兵甲声、激喊声,还有错落纷沓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再然后,声音越去越远,一切归于沉寂,偶有风声呜鸣,仿似夜半鬼哭。
莫非燕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阿勒闵一度心内雀跃不已,整个牢房却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那些戍卫全都不知去向,情形大异往常,便连从没断过顿的饭食也没有人送来,以至于一整夜没有进食的阿勒闵都有些不适应的感到了饥饿。
还有刚才那传过来的奇怪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开凿牢房的墙垣,声音非常难听,好像是用利器在墙体上来回摩擦,却又时断时续。
阿勒闵只得换了个姿势,很小心的伸直双腿,并把两手从锁链缠绕中尽可能的抽出,还得保证锁链不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搅到一起,当他把这一套动作做完的时候,感觉就像过了好几个时辰那么久,并且额头已有汗珠涔出。
大冷天发发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阿勒闵自我开解似的想着,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然后伸手握住了牢房的铁栅,把头贴了上去。
铁栅冰冷,些微的汗粒顿时荡然无存,还让阿勒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蓬松的乱发遮挡住了视线,可不妨碍阿勒闵看见牢房坑坑洼洼的墙壁和上面晃曳飘闪的照明火把,隔间的房门还是牢牢的紧闭着,没有听见里面的那两个囚徒传出任何声响。
那种难听刺耳的摩擦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持续了相对较长的时间。
“砰砰”,隔墙忽然响起了拍击声,看来他们还是察觉到了,是以为救兵将至,所以用这种拍击来呼救吗?愚蠢,是救兵不用这种信号也一样会来救你们的;可如果因此惊动了敌人,他们绝不介意在失败之前先杀了你们的,自然,也包括我。
阿勒闵不怀疑那位晋国的巨剑将军会这么做,他决定还是提醒一下他们。
“老实一点,你是想让那些绺子提前察觉到你的不安分吗?安静!”鲜卑语发出的叱喝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
“不!是那种东西!它们在这里,就在这里!”
出乎意料,说话的竟然是那个女人,一向保持沉默的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阿勒闵本以为是那沉不住气的老头,不过对方的话语又令他感到奇怪。
“什么在这里?什么东西?”第一次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显得是这么没头没脑。
“姆噶伽,是姆噶伽!”女人的语气惶急,内中似乎还夹杂着那个老头惊慌失措的粗重呼吸。
姆噶伽是鲜卑语中魔鬼的意思,不知怎么的,阿勒闵却忽然想到了小王爷的那支战神之军,那支时常以人类血肉为滋补的不死之军。女人,你没有见过魔鬼,在无与伦比的力量面前,魔鬼也一样可以成为我们的奴仆,而后冠之以神灵的名头。魔鬼?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