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弩箭、火油已经消耗殆尽,仅从军事的角度来说,再在这里死守并不是好主意,沈劲不是没有想过从这里撤往最后的壁垒,整整两天的准备,可以想见那里的墨守机关一定固若金汤,而如果和那里会合的话,也使仅存的抵抗力量不至于分散。可目前的形势却不允许他这么做,既定的战术就是逐次抵抗,迟滞妖魔的进攻,直到等来闻讯而至的后续援军。
所以不是万不得已,这第四道壁垒就不能主动放弃,从冬至那夜的妖军初现算起,洛阳城已经在绝对优势的妖军进攻下,整整坚持了两天三夜。这是充满了鲜血和死亡的两天三夜,五百守军仅剩下不足三十人,而在第二天赶到的一百多莽族壮士们,现在存活的也已屈指可数,战况是何其惨烈?沈劲现在只希望那位乾家的乾先生,或者莽族的那位女首领还有可以抵御妖军的方法,不然的话,只凭着这么少的人,将根本无法抵挡妖军下一次攻击。
但是无论乾冲还是阿夏,从他们的脸上只能看到凝重和低沉的神色。
莽族壮士们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恢复之后,总算又升起了冰魄寒壁,但这一次的晶白光华却显得极为暗淡,玄风的流动也不再频繁,没有办法,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体力和灵力几近枯竭,就算是现在升起的冰魄寒壁,也已经是竭尽所能的勉力支撑了,根本架不住妖军的第一轮冲击,只能算是小小的拦阻一下,仅此而已。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乾家弟子的玄风气墙,乾冲不打算再采用这种徒耗劲力的做法,两日血战,他们实在消耗的太过,而由乾家弟子联手施为的气墙由于三位师弟的丧生,也变得威效大减,现在还不如调匀脉息,蓄养气力,待战起时近身格杀还更有用些。
“援军什么时候能到?”记不清这是阿夏在今天第几次问起这个wenti,乾冲却每次只能茫然的摇头,曾经现出的北斗信灯已然消失,也不知道那些做出回应的同道盟友行进到了哪里。至于去氐秦鬼御营搬救兵的祁文羽,最乐观的估计,也得是明天夜里才能赶到。可乾冲不认为凭借现在的力量还能再拖延两天一夜。
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不休山鹤羽门,七星盟在中原北方一带唯一的名门大派,从北斗信灯升起的时候算起,足足两天了,以他们凝身化气飞行的速度,不休山距离洛阳也不过就是两天一夜的脚程,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接到讯号及时来援的话,现在也应该赶到了。乾冲只能祈祷是不是他们已经到了洛阳的附近,正在布下天罗地网,要将这些来犯妖魔一举全歼。这也是他坚持还在第四道壁垒固守的原因。
他们在等,对面的妖军却似乎不想等了,妖氛凝聚的黑风光影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大,和昨天下午的情形一样,这是进攻即将发起的信号。
就在这时,丑胖男人突然咕嘎一声,翻身栽倒,滚圆的大肚子一起一伏,呼吸粗重,身边盈萱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探视。
“出什么事了?”阿夏也发现了丑胖男人的异状,担心是这妖怪再弄什么古怪,一脸警惕的问道,手却摸在了刀柄之上。
“好热……好热……”丑胖男人直哼哼,双手在身上不住抓挠,好像痛苦不堪。
盈萱关心的在他身上一抚,旋即像被刺痛般缩回了手:“真是烫如火炭。”
“烫?”阿夏大奇,只得从几个行法布咒的族人处走来,蹲在丑胖男人身边伸手一探。果然触手若炙,却偏偏在丑胖男人皮肤上又看不出异样来。
“像是有股火焰……在我……在我经脉间……来回灼烧……”
“莫不是你那驱除寒气的丹药?”盈萱忽然省起。
“怎么keneng?我那丹药从无这等症状。”阿夏皱起眉头,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
风声变得尖锐而纷杂,带着金睛兽激荡耳鼓的嘶吼。
……
“要过来了!”有人大喊示警。
张岫紧张的准备拔出长剑,却忍不住在衣袖上抹了抹手心涔出的湿汗,在亲眼见识了妖魔的凶残狠虐之后,他的心里便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总有些透不过气来,连先前昂扬的斗志战意也变成了一种惶恐不安。
……
妖氛开始蔓延,对面影影绰绰的身形蠕动起来。
……
栾擎天握着银色的狼牙棒,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大口喘着粗气,他要用八师弟的兵刃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
厚重的乌云在战场上空堆积,千百道化身的黑风光焰陡然升起,妖军的呼吼声一时大作。
……
“阿夏,快来!”这是莽族壮士在呼喊,他们需要阿夏的联手施法,维持薄弱的冰魄寒壁。
阿夏只能扔下犹自呻吟不止的丑胖男人,返身奔**人的行列里,和他们一起默念着密咒,护壁的晶白色光华总算亮了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