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岸没把那些个正全副武装,伏身观望的晋**士算进去,他也没在意这些人中是不是有破御之体的人物存在,就算有又如何呢?总体而论还只是凡夫而已,况且人数又那么少,他们的实力根本就可忽略不计的。
再看看其他伏魔之士,四位飞剑门弟子虽是修玄之身,但功力平平,一对一的和天军妖兵较量尚且可能陷入苦战,却又如何阻挡千军万马的汹汹攻势?而乾冲、嵇蕤这几个斩魔士倒确实是一把好手,公允的说,以乾冲的能为,便是将岸自己揣度也未必就可稳操胜券,可这是天军的战事,单打独斗再如何了得,又能在这样的战争中起到多大作用?只除非是像师父大力将军这样不世出的绝顶高手,或可有震慑退敌之效,问题是,这里又有何人能望及大力将军项背?至于那胖胖的阿夏和另几位莽族壮士,听嵇蕤说,他们曾是一百多人的队伍,现在竟只剩得这几个,这还不说明问题吗?当然,他们的战绩值得称道,居然可以挡住四五千天军妖兵两天,并给对方造成了远远多于自己损失的伤亡,但是,现在的天军完全可以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亡,守军却无法再消耗一次了,即便是加上自己和陈先生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竟然把金睛兽都弄成了坐骑,这可是天军的新兵种,不消说,肯定是可以驾驭天下群马的千里生的手笔,这使眼前的这支天军多了很多变数,我不敢保证以我对过去那支天军的了解就能帮上什么忙,况且就算我有办法,那我们也要有足够撼动对方的力量。”将岸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毫不介意让那些正在惊愕中回过头来的晋**士听到。
“我们不该再死守于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术也绝不适用在这里,那只蛤蟆精也走了,我们的好手越来越少,力量也越来越单薄,在这个时候,我认为,你们应该趁对方还没发起攻击前,立即撤走,与其明知必死的白白送命,还不如留下有为之身,等有足够力量的后援赶到,再行反击不迟。”将岸倒底是做过天军副将的,这些兵要常识说起来头头是道。
乾冲还未及开口,却已经被神色间露出刚毅之气的沈劲抢过了话头:
“这位不知是人还是妖的先生,我当然知道强弱悬殊过甚的时候,应该采取保存实力的方式来避敌锋芒。但是很遗憾,我给朝廷的承诺,就是死守洛阳城,寸步不让。向敌人彰示大晋国的铮铮铁骨!每一位留在洛阳城里的壮士都很清楚这一点,如果真的要存有为之身再图后举的话,我倒希望是诸位擅长降妖伏魔的神人们先行退出,我感念诸位与我们生死与共的浴血奋战,有太多的神人们倒下了,既然敌方妖魔势不可挡,那就让我们大晋国的军人们用仅存的热血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你们总有机会为我们报仇的,到那时候,即便是九泉之下,我也会放声大笑的。”
将岸眨了眨眼,这位铁甲铿铿,体格雄壮的凡夫将军倒是流转着一股焕然若神的气势,这令他颇为意外。陈嵩则感佩的拍了拍将岸的肩头:“你好像又被说的无言以对了,这就是我曾和熊兄说起过的,关于凡人的气节、操守、意志,还有胆勇,以及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因为这些,凡人将爆发出远比他们表面上看起来要强得多的力量,而这也是你曾经的那些族类一直难以理解的地方。”
将岸做了个撇嘴的表情,神色间流露出一丝释然:“看来你们都很理解,所以你们都陪着他们做着这些似乎是很愚蠢的行为。”
张岫忽然抬起头,一直青白不定的面孔直到此时才又有了血色,残忍恐怖的那一幕带给他的震悸却由于坚定不移的勇气而渐渐平复,他站在沈劲身后,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漂亮匕首,用一种像是自嘲却又有些骄傲的笑容为这场争论做了结尾:“所有选择留在这座城池的军人们都是十足愚蠢的,但我也说过,我们只是比那些不这么愚蠢的人多出了些羞耻心而已。”
将岸哈哈大笑:“好吧,用我那位师妹经常用的字眼,真蠢!不过,蠢有的时候,确实是有意义的,大家就一起犯蠢吧,我也来尝尝愚蠢的滋味。”
“会有更多的像你们一样的人来支援的,我想,一定很快了。”乾冲笑了笑,交谈花去了太长时间,因为丑胖男人的冲阵而一时显得有些凌乱的妖军阵形已经在井然有序的集结,这提醒着他们,战斗又要开始了。
众人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岸就伏在乾冲身边,透过土墙,仔细审视着妖军的阵势,找寻任何可以利用的罅隙。
直到这个时候,乾冲才小声的问道:“将岸道友,你是从虻山出来的,我想问你,在虻山时节,可曾见到过一个喜欢穿着灰斗篷的人?”
“穿着灰斗篷的人?”
“我不能肯定是不是人,也许是人,也可能是你的同族,应该是和那个千里生往来得近的,并且法力十分高强,看似不在千里生之下。”
将岸侧过头,他听出了乾冲语气中的凝重。
“那时候在虻山,千里生除了行走凡世宫闱,便是常在虻山抚意居。真正属于他的部众,倒也有过千,但是说到什么了不起的高手,他的部下也就四灵还算了得,喏,你看对面,不就有一个镇山君吗?可这四灵比之千里生却是相去甚远,再有就是茹丹夫人了,虽说她在虻山仅在三俊之下,却也比不了千里生这等神功能为,整个虻山,除了我师父和翼横卫,谁又可堪与千里生相提并论?千里生若有这么个过从甚密的帮手,也肯定会出现相助千里生共敌我师父了。灰斗篷……”将岸沉思了半晌,最后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难道是千里生大权独掌之后才结交的?又或者……乾冲心头一动……是他在人间宫闱之中的一丘之貉?这样一想,乾冲便觉得似乎在重重迷雾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飘飘渺渺的思浮难定。
“来了!”将岸短促的一喊打断了乾冲的思绪,他抬起眼看去时,便见对面妖军密如蚁聚,层层叠叠,妖气蕴蒸蒸染黑了半边天穹,竟是用半飞半奔的方式直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