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服的间隙,内厄姆将背对自己的林克仔细打量了一番。().
明明是同一具躯体,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自然之子的眼睛尤为令他印象深刻,干净清澈,仿佛从未被世间污染过的一汪清泉,但又不是像多伊尔那般隔离出的单纯,还带了少许的慧黠。整体的感觉就如同身上所穿的衣物,普通而整洁。用整洁来形容人很奇怪,但内厄姆在看到林克的第一眼,脑海中的印象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有先入为主的念头,肯定会与这种一看就知道是秩序阵营的人相处愉快。
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无需说话,仅仅是这么站着,就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相识也不过一个小时,可内厄姆笃定,此刻掌控自然之子身体的,绝不是曾与他战斗过的同一个灵魂。
吱呀一声,门开了,大神官神色凝重地把门外两人唤进去。
“什么时候能换回来?”关上门,阿丽西娜的眼神看向灵魂暂居在多伊尔身体里的林克。
“至少等她们其中一个醒过来。”两个灵魂都受到震荡而陷入昏迷,林克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打算等其中一个恢复意识再回自己的身体。
大神官的视线立刻扫向林克的身体,既然灵魂在别处,那现在**控他身体的……是谁?
如果说本尊的神力更强的话,此刻的躯体散发出一股非常浓厚的魔法能量。
“罗蕾莱。”
林克的回答让刚坐下的内厄姆‘蹭’地站了起来,他与阿丽西娜对视一眼,除了震惊还有忧虑。
“你们不知道我手上有罗蕾莱的魂能?”林克不认为晨曦教派会不知他拿了罗蕾莱的魂能,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算不得绝密。以蛛网那种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肯定早打听到了。
改变身体外形的魔法解除后,多伊尔的身体也恢复了女姓应有的曲线,换了女人的林克很不适应。当他抬手,习惯姓地摆了个双手环胸的姿势,碰到胸前的柔软觉得尴尬又只得放下。好在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说的话,并没有注意到林克的不自然。
“蛛网确实流出过你接手她的魂能的情报,大主祭对此没有正式的表态。”阿丽西娜的态度很拘谨,哪怕罗蕾莱只剩一抹残魂,但毕竟曾任神职,在她面前,总不能太过随意。
内厄姆不擅言辞,通常都是只听不说。
从这二人的神态,林克多少能猜出他们所想。
魔法女神的疯狂晨曦教派一定早有觉察,他们该不会以为,罗蕾莱窃取了我的身体吧?
罗蕾莱直视前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为了消除二人的戒心,林克特地将罗蕾莱的魂能已经净化的事告知两位晨曦信徒。
“净化了?”阿丽西娜一愣,随即了悟。
地之柱司生命,确实有让亡灵怨魂重入轮回的能力,只不过这净化之力……
视线瞥向林克的左手,手背上的圣徽清晰可见。
该不会,是晨曦所为吧?
觉得这些人关注重点完全偏离原意的罗蕾莱不得不提醒,“这么快就把差点引发灾祸的根源抛到脑后去了?”
经她一提醒,林克把话题重新引回阴谋论,“大神官怎么看这件事?”
阿丽西娜知道他指的是更换衣物时所说的那些话,但科尔克毕竟还顶着摄政的头衔,再[***]堕落,仍是帝国仅存的古血。没了联合王国这个虚名,诸侯和贵族只会更散。
“神殿不宜过多介入政治,这不单是晨曦教派,也是所有宗教一致遵循的规则。”
大神官近乎公式化的回答让林克有些不快,普通人也就罢了,身为圣职者居然也不能免俗,把血脉看得如此之重。
“反正贵族要的只是名义上的血统,科尔克不行,还有贝法斯特与克伦伯格两个候选,名义和血统都占了。()”手指轻敲木桌,林克推举的两个诸侯一个是和科尔克同为帝国最后正统,另外一个血统足够高贵,无可指谪。
眼看林克决意废除科尔克一脉,阿丽西娜还试图为帝国最后的血脉争取一线生机,“法兰妮不等于摄政,她的叛变也只是个人行为。”
“四十年毫无建树,摄政一职,该换人当了。”如果不是法兰妮自以为是地召开镜厅会议,林克也不会这么快把克劳迪娅是导致龙岩堡陷落的罪魁祸首一事抖露出来,而今,她不思悔改,又故技重施,假意求和,却暗地里使坏,绝不能再放纵她了。有胆子做,就要有承担失败后果的觉悟。
内厄姆这才听明白,法兰妮是导致多伊尔差点失控的元凶?!
“阁下有证据吗?”
“昨晚布里奇约我密谈,他专程从新都到瓦奥莱特,就是给法兰妮当说客。以一份贵族与亡灵勾结的名单,想要求得我的谅解。我本以为她是真心悔悟,没想到包藏在谎言下的,是一颗祸心。”
“冒险工会的会长,他在这里?”阿丽西娜眉头皱起,既然布里奇也被牵扯进来,这事就不是单单处分法兰妮就能了事的。说不定蛛网和阴影之刺也牵扯其中,马利克刚转为中立阵营,绝不会放任自己最得力的两个信众与混乱阵营纠葛不清。
“只凭这一点,是不能定王室公主的罪名,她完全可以把事往布里奇身上一推,冒险工会无论人脉还是势力都大不如前,更何况……活火是布里奇本人送你的吧?”魔焰这种深渊特产在物质界的本就不多,金贵着呢,对林克或许没什么吸引力,可对一般人,是罕见的魔武材料。阿丽西娜很多年前就听说过布里奇手里有这么一块料。
林克轻点桌面的手停了下来,起身走向自己的躯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次元袋里拿出了一枚魔力水晶。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有罗蕾莱读出他的意图。
“你要用投影术记录神知?”
林克点头,“没错,只有这样才有证据废除科尔克的摄政之名,又能保全布里奇和冒险者工会。”
阿丽西娜和内厄姆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吭声。
事到临头了,林克却又踌躇起来,他这样,算不算干涉内政呢?
“要是证实法兰妮真与深渊有来往,你就算当场将她格杀,也无人能指谪。”罗蕾莱这话可不止是说给林克听,也暗喻了两名晨曦信徒。
也是呢……得了罗蕾莱的点拨,林克这才放心使用神知。
场景一下跳到一片漆黑的深宫,满地的狼藉显现出主人的心情糟到极点。
看着自己惨白的面色,法兰妮徒手打烂了梳妆台上的镜面,被划破的手指献血直流,她垂下眼角,整张面孔隐没在夜晚的阴影当中。
林克走到法兰妮身边,耐心等着恶魔的出现。反正他现在看的是过去的记忆,不用担心被发现。
破碎的镜子忽然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浓雾,法兰妮大惊,急忙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直接穿过了站在她身后的林克虚体。
“这王宫和新都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你……是谁?”法兰妮虽然位阶不高,好歹也是一个**师,能觉察出对方与自己的差距。
黑雾散去,破碎的镜面里映照出一片赤红,这场景林克太熟悉了,多伊尔的意识空间就是相同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脑袋从熔岩中升起,红色的瞳孔被四周的岩浆衬得越发诡异**。
法兰妮身体僵硬,牙齿因为恐惧而不停地磕碰,她想尖叫,强烈的恐惧感让她连呼吸都骤停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我是……”科尔克王室的法兰妮摄政公主,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曾经是,现在未必是,如果再不做决断,将来肯定不是。”这话说的绕口,法兰妮却听懂了。
“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