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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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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岑今睡不着,她倚着车座,坐了好久,外围有两个刀疤的人放哨,频频回头看她,大概是防她趁夜逃跑。

……

她是在卡隆的国-宾酒店里见到热雷米的,热雷米很谨慎,让人搜了她身,才准她进屋。

当时热雷米说的话,言犹在耳。

——岑,我现在是政府的上-宾,和多个部门保持友好关系,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买通的?你呢?你现在去告我,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走不出卡隆?

——再说了,你是什么角色,还要我提醒你吗?就算你告去了联-合国,证据摆出来,害的是谁?你过腻了吗?

——不为自己,也要为身边人想。听说你男朋友向你求婚了?你也不想他出事吧。

岑今咬牙:“北欧不是卡隆,你动了姜珉,你也脱不了干系!”

热雷米贴近她耳朵:“我为什么要亲自动手?你忘了瑟奇吗?”

岑今僵了一下:“瑟奇在哪?”

热雷米大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卡隆倒腾的那点钱,很快花光了,落魄着来找我。我定期给他钱,让他找个隐秘的地方待着,他愿意帮我做一切脏事——如果我出事了,他会找上你的,你也完蛋,就像保护区里被戳烂了的那个轮胎,不管是不是你,都是你。”

末了,他送失魂落魄的岑今出门,塞给她一张电话号码:“大家是好朋友,合作伙伴,有困难的话,打我电话。”

岑今回到旅馆,亮了一夜的灯,开了一夜的电视,卡隆的电视节目不丰富,到了晚上,就反复地放白天放过的内容,热雷米的脸,一再出现。

第二天,岑今给热雷米拨了电话。

说:“离开卡隆的时候,我觉得你给我的钱脏,于是通过很多渠道,都捐出去了。但没想到回国不久,就丢了工作,后来看心理医生,花费又很大……”

热雷米很善解人意:“你要多少?”

岑今报了一个数字。

热雷米说,这数字不少,我不可能随身带那么多,这样吧,回国之后,约个时间,你来找我。

***

第二天一早,车队再次出,近中午时分,入境卡隆。

不得不说,卡隆真的是这一路以来最美的地方,不像苏丹,大片的沙地,也不像埃高,温差太大阴晴难料,这里大片的山丘,随处可见森林和河流,进入谷地时,还看到金长尾猴和大猩猩在道旁出没。

车子绕过再一道盘山路时,谷底的一圈白房子映入眼帘。

入口大门的标志是疗养院,车子在院门口停下,有两个当地女人已经等在那里。

刀疤过来,对卫来说:“进了这里,你和岑小姐要分开,她身份不同,单独关押,审判是公开的,时间我们会通知你。”

卫来没说话,但岑今起身时,他忽然一把拉住她,眼睛却是看刀疤的。

问:“关在哪里,牢房吗?”

刀疤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没牢房,只有房间。”

“我能去看她吗?”

“可以。”

“她有东西吃吗?有水喝吗?”

刀疤差点沉不住气,岑今笑出来,说他:“你怎么这么多话。”

于是,“有澡洗吗”、“床上有垫子吗”、“屋里有灯吗”这一类琐碎的话题,他也就吞回去了。

他目送着岑今跟着那两个女人离开,刀疤冷眼看他,说:“只是单独关押,你也住这疗养院,待在屋里就能看到她房间的门,有必要怀疑那么多吗?”

……

本来以为这是上-帝之手的秘密总部,疗养院不过是个幌子,下车了才现,真的是疗养院。

院子里有不少人缺胳膊少腿的人在闲坐,路过一处房间时,房门忽然打开,像是下课,最先出来的人没有腿,两手撑在地上走,看见刀疤,仰头打了个招呼。

卫来跟着刀疤一路里走:“你们把总部设在疗养院?”

刀疤说:“这疗养院,也是上-帝之手的产业。”

他指院子里坐着的那些人:“四月之殇,留下的不止尸体,还有无数身心俱残的幸存者,我这种少了一只眼睛的,还算是轻的。”

“你可能不知道,很多幸存者熬过了战-争,但没熬过后来——心理绝望、肢体残缺、没法谋生,社会对他们的耐心和关注有限,但他们还会活很久,这些问题,也要伴随他们很久。”

“刚刚那个班,是手工艺授课,比如绣花什么的,有手剩下的人,可以学些技能,做点活计,养活自己——我们从今年开始,重心在转移,希望能更多帮到这些人。并不是说放弃了追缉案犯,而是……”

“我们觉得,仇恨不是粮食,你不能靠吃它生活。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他想起了什么:“岑小姐的审判应该明天就开始,我们虽然不像正规法院那样一板一眼,但我们有法官,有控方,也有陪审团——陪审团部分是难-民,为了避免他们有偏向性,我们也邀请了一些国际组织成员、海外捐助者,你也可以加入,我们不介意。“

卫来沉默。

私心里,他不希望看到上帝之手正规,反而有点希望他们挟私报复、没有章程、意气用事——这样,万一最后审判的结果不好,他一横心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有愧疚。

刀疤在一间屋子前停下,示意他:“你住这。”

“我的房间?”

“和人合住。”

卫来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防着我啊?”

刀疤不否认:“卫先生,以你之前的表现,很难说如果岑小姐真的被判处死刑,你会不会有极端的反应,所以我们觉得,找个人盯住你,很有必要。”

卫来笑,大步跨上台阶,走向屋子:“怎么,狙-击手的教训还没学到?以我之前的表现,就算我现在受伤,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来,就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摆了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床上已经凌乱堆了些衣物用品,床头挂了一个……

游泳圈大小的、风干的鲨鱼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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