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透亮,整个王都的永安街寂静一片,有狐回答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莲生听清。
莲生不由有些惊讶地直起身子来,看着怀里的匣子,微微一怔,难以置信,“一副鱼骨?”
“这个味儿应该是。”有狐引袖捂着鼻子说着。
“莫非不是一幅画?”莲生焦急地问,她要的是画,可不是什么腐烂的鱼骨头啊。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有狐敛了敛衣袖,接过莲生手中的匣子,拔了腰间的剑。
“等……等一下,你确定你……”莲生有些犹豫地制止了有狐劈开匣子的动作。
有狐轻笑,嘴角挑起勾人的弧度,“你迟早都会知道,不如现在就打开看看。”
“啪”的一声,剑落匣开,不同于刚才的腐臭味,现在仿佛整个街道都充斥着淡淡的清香。
看着有狐的神色分明是一顿,莲生慌忙凑近匣子。
那里面有一块小小的锦被。
盖着一个干枯的鲛人的骨骼。
骨骼几乎已经化为化石了,静静地躺在匣子里,双臂合拢,头枕着手,安静地睡着,脸上好像还带着微笑。
“狐狸,这个是……”莲生手心冒着冷汗,紧紧抓着有狐的衣袖,嗓子有些干涩。
“不会,你别瞎想,看样子她去世已经很久了。”有狐伸手来握了握莲生的手,安慰她,希望能平复她的不安。
有狐的话音刚落,莲生仿佛看见那鲛人干枯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刚一跌落就化成了珍珠,滚下了锦被,闪闪发光。
下一刻,整个永安街就笼罩在靡靡的细雨中,虽说她不可能是阿娘,但是同是鲛人,莲生还是不忍看她被雨淋了,慌忙弯腰去收起那个匣子时就被有狐伸手挡住。
有狐在示意她看那匣子,莲生抬袖擦了擦眼前的雨水,确定那个鲛人在动,她头部的鱼鳃像蝴蝶的翅膀一般缓缓展动着,而后是另一片骨头也动了起来,对称的两片凑到了一起,两根弧形的胸刺缓缓地跳动着……
顷刻间所有的骨头飞起,在半空中拼成了一幅简单的画。
莲生惊愕地用手捂着嘴,原来它确实是一幅画!
烟雨空朦一片,它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慢慢展开,里面,隐约有缭绕的云雾,似乎还有白鹤飞过。
不一会就多出来一个人影,一只手指修长的手,优雅地握着一枚白玉酒盏。等到他转过身的刹那莲生怔住了,像极了白泽,却又不是他。只是简简单单一袭白衫,却如降落凡尘的仙人,纯净得一尘不染。
他的双目幽远而深沉,又似蕴着无限的辉光,唇角渐渐勾起笑意,注视着莲生,莲生忍不住盯着看,转瞬间,意念在慢慢沉沦,只见他手中的酒壶突然不稳,莲生心下一急,差点上去帮忙托着,只是几滴酒水溅在那织锦的袖缘上,瞬间洇开一片。
原来画卷是被雨水浸湿了,那画徐徐展动着,就像是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灵动欲飞,不一会儿就卷了起来,瞬间就散落成了骨头,纷纷跌落到了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