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明军丧失了主动攻击的能力,只能仰仗着九边的百万大军,抵挡蒙古人的南下。
万里长城,有四个点是最为紧要的,宣府、大同、蓟镇、辽东,如果这四点有失,就会危及京城,动摇国本。因此历代都有规定,凡是有关于四处的紧急军情,必须立刻上报,立即处理,谁敢耽搁军国大事,一律处以极刑。
吴太监在司礼监待了多年,他虽然怀疑唐顺之的动机,却不敢真的阻拦,当然了,这也和唐顺之的身份有关,人家是通过廷推的准大学士,进入内阁,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个司礼监排名最后的秉笔,可没有阻拦的资格。
只能眼睁睁看着唐顺之走进去,吴太监也留了一个心眼,他派遣两名小太监紧紧跟随,如果唐顺之没有议论军情,立刻报告他。
看着唐顺之进去,唐毅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老师的本事,只要他能见到徐阶,两个一通气,就有把握扭转大局。
石公公还不服不忿,嚷嚷着要进去。吴太监毫不客气冷笑道:“石公公,陆太保死的不明不白,你还想让一个江湖郎中去给陛下看病,咱家看你是没安好心吧?”
“你胡说八道!”石公公跳着脚的反驳,却怎么都有点心虚的意思。吴太监气势汹汹,带着人马,铜墙铁壁,石公公只能徒呼奈何。
唐毅走了过来,拉着石公公,到了一边。
“石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你束手束脚的。”
石公公眉头深锁,脸上写满了苦字,他凑到了唐毅的耳边,低声说道:“唐大人,事到如今,咱家也不瞒着你,老祖宗被软禁了。”
“什么!”
唐毅脸色大变,麦福那是何许人啊?从安陆就跟着嘉靖,一路坐到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的位置,内廷十万太监的老祖宗。
论起身份,是能和严嵩比肩的大佬,敢软禁他的,恐怕只有嘉靖了!
“莫非……麦公公卷进去了?”这是唐毅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了。
石公公没有反驳,只是说道:“那天老祖宗奉命给陆太保送去皇爷赏赐的金杯,结果当天下午陆太保就,就死了!”石公公眼圈泛红,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皇爷常和陆太保说,就算是手足弟兄,也比不上他们亲。结果陆太保突然暴毙,皇爷就蒙了,偏偏又是袁亨那个贼!他鼓动皇爷彻查,说什么和陆太保有过接触的都有嫌疑,皇爷盛怒之下,就让干爹在司礼监闭门思过。”
“只是闭门思过?”
“嗯!”石公公咬了咬牙,“都是袁亨狐假虎威,皇爷知道陆太保死了之后,连着哭了好几个时辰,最后更是哭得昏了过去,这几天皇爷一直昏昏沉沉的,不能理事,要不然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唐毅总算是明白过来,果然是嘉靖出了问题,想必他让麦福闭门思过,也只是一时的气话,
老迈衰朽的麦福已经做到了太监的顶点,杀了陆炳也不能再进一步,而且即便是他动手,也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
偏偏嘉靖倒下去了,就给了袁亨兴风作浪的时机。
太监之间的争权夺利,往往比大臣要凶狠无数倍,大臣讲究做事留一线,下次好相见。太监都是修炼葵花宝典的,人家对自己能下得去狠手,对敌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麦福、黄锦、石公公,他们显然是一伙的,还是宫里的当权派,而袁亨和吴太监就有点像徐阶,是准备抢班夺权的。
唐毅不由得感叹,陆太保啊,你死的真不是时候,没了你的压制,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正在唐毅感慨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作响,扭头看去,袁亨在一群骑士的簇拥之下,鲜衣怒马,趾高气扬,到了唐毅的面前,故意驱赶着马匹,绕着轿子转了两圈,马蹄溅起的灰尘,都落在了唐毅的官服上。
唐毅面带不悦,抬头看了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袁公公,您可真威风啊!”
袁亨不在乎唐毅语气中的嘲讽,反而是哈哈大笑:“唐大人,咱家给皇爷办差,不敢不尽心竭力!倒是你,不在顺天府办差,竟然跑到了西苑,可真让咱家好找啊?”
“袁公公找本官作甚?”唐毅低声问道。
袁亨一招手,十几个番子冲过来,押着徐渭,韩德旺等人,推推搡搡到了唐毅的面前,徐渭见到唐毅,喉咙里出呜呜的声音,太阳穴上的青筋曝露,别提多着急了。
唐毅把手按了按,让徐渭不要激动,一转头,唐毅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袁公公,你凭着抓徐大人,韩大人?”
袁亨满不在乎,“唐大人,你是问咱家吗?咱家奉旨查案,不方便告诉你,倒是请唐大人回答咱家几个问题!是谁让你到西苑的?”
唐毅眼珠转了转,就冲着袁亨这么狂,不给他挖个坑,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袁公公,本官得到了黄公公的手令,让我把李太医带进宫里。”
“李太医?就是那个江湖郎中李时珍?”袁亨不屑地说道:“他人呢,跑哪去了?”
唐毅指了指轿子,“就在里面!”
袁亨急忙跳下了战马,在几个番子的陪同之下,到了轿子前面,撩开了轿帘,正好看到了一脸怒色的李时珍。
“你就是李时珍?”
“哼!”李时珍把脸扭过去,根本懒得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