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省,在他出生的霍家。早就已经不再有那样的人了。
霍斯然浅笑着,像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话,薄唇抵着她的额哑声说:“那次在军区出任务,拦截海船,回来时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那么担心我,不管出自什么……亦彤,我其实很……开心。”
所以昨晚,跟她在一起,一整夜下来他竟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
在睡梦里他轻声叫她,一声一声,再困她都轻声地应。
哪怕第二天清晨,叫醒他的不是军号,而是理智;
哪怕就跟俗到掉渣的童话一样,一过十二点灰姑娘就被打回原型,然后,时光再不回返。
省军区在市区培训安排的住处档次并不低,当然有条件的,家在市区的自然会回家住,而当年,他是自知在家里呆不久,所以根本没有在市区购房的计划,霍家那个家倒是很大,他却徘徊着回不去。所以一整晚就耗在几星级宾馆级别的空旷房子里,空调开得很足,摸哪儿哪儿都凉得可怕。
他不过是开车出来毫无方向地闲逛,逛到这里来,然后就再也移不开脚步。
“你不喜欢,以后我就再不开到这里来,嗯?”他嘶哑地,像是跟她商量一般地宠溺问道,声音和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
小手搭在车门上的林亦彤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红了眼。
是听他说在外漂泊十几年的时候,还是说他其实很开心的时候。
每一字每一句,都逼得她酸到落泪。
在军区那么长的相处时间她总归能摸清楚他的性子,冷漠,强势,情绪从不外露。听他说一句软话尚且不易,更不要说是如此掏心掏肺地跟人说话,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人乞怜。
她的心被强烈的酸涩灌满。
被他握着的小手在剧烈颤抖,林亦彤强忍住正一滴滴爬满了小脸往下掉的热泪,毫无血色的唇张开,颤声说出三个字:“我不行……”滚烫的眼泪掉下来。
有景笙在。
哪怕他再强势的逼迫,卑微地乞怜,她都不能。
不能冲破道德的底线。
这简单的三个字说出来,霍斯然如遭重击,薄唇抿紧,俊脸猛然苍白。
过了许久,不知道多久。久到那割裂般的剧痛震麻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浅笑着,有种天长地久的味道,手伸过去将车门替她打开,让外面的寒风灌进来——
他早就想过,如果都已经做到这样都还不行……
她要生路。
那么他给。
“走吧。”他轻柔哑声说。
就像那天在军区帮她联系好军区医院的科室,明知道她一走就可能再不相见,他却还是那么轻易地放走她,不愿看她为难。
这样想着,从那天之后到现在的所有日子,就都好像是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