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
霍斯然的心绪一直被离开的林亦彤牵动,说到犯人,他墨色的眸子才恍然回神。
也就是云菲。
“首长——”尤占勇蹙眉,松开了门把,因为霍斯然正宛若地狱的罗刹般,走过去推开了他手边的门,往审讯室走去邪恶魔法高校。
他难道要参与审讯榛?
云菲在里面正抱着头痛哭痛骂,被人按着肩膀坐下去几次,死都不相信是姐姐揭露的她!审讯室的门,却“砰!”得一声被撞开了,那一抹墨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让云菲霎时眼泪鼻涕都被迫收住,有这个人出现,她才真的开始相信,她跟姐姐的事,是彻底败露了。
“姐……夫……”她艰难地叫出一声,突然摆脱了两个警察踉跄地跑过去,扯着他的裤腿就跪坐在了他面前,“姐夫,你信我,我姐姐是为了你好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没别的意思,给你用药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我错了!!!我求求你别让我在这里,我不要坐牢不要被他们逼问,姐夫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云菲嚎啕大哭起来叶。
罪行被一项项陈列,再逐条念出判刑时长时她才怕了,她不知一切是怎么发生,她只怕再也走不出这里啊!!
霍斯然却俊脸煞白,好半晌才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匍匐的女子,在她们两姐妹之间,他倒是因她的泼辣蛮不讲理而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但现在,他必须好好看看。
肃杀挺拔的身影缓慢蹲下,长指,如捏起秽物般紧紧掐着云菲的下巴,掐离自己一尺的距离,哑声问:“我记得你丈夫,残废了?”
云菲哭声骤然一停,不知他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那件事是我做的。你早就知道的吧?”他冷笑,眸光赤红哑声问,“你现在求我,救你?”
云菲敛下睫毛藏住隐恨,攥紧他的裤腿:“你是我姐夫,我姐姐爱你,我也是不会怪你的。”
霍斯然掐住她下颚的力道变大,简直要把人的骨头都捏碎,青紫淤痕霎时显现了出来:“是吗?是你真的不恨我,还是你的恨,都发泄到了别的事情身上?”
云菲被迫抬头,眼里闪烁着震惊胆怯的光芒。
“那年是怎么回事?”他继续逼问,神情都恍惚起来,“都是你做的?”
“我记得当初把我叫出病房的人是你,把她带出病房的呢?又是你?……你把她怎么样了?”霍斯然如魔鬼附身一般,死死掐着云菲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吓得周边的警察都大惊失色,“你是怎么把她带到那个所谓的悬崖的?她当时刚清过宫,刀口刚缝合……你都对她做了什么?”让她从悬崖上掉落下来,命悬一线,“云菲你给我说话……说话!!!!”
巨大的咆哮声伴随着铁腕的掐紧,云菲站不稳也跪不稳,脖子因为被掐而脸部涨红,接着迅速铁青。
她两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件隐藏的事,在她最脆弱最没防备的瞬间被挖出来,她震惊得只想躲藏,却被暴怒下的霍斯然掐得只剩了半条命。
尤占勇也吓得失色,几个人赶紧冲上去阻止了霍斯然,云菲被几个人架着救出来时,眼里只剩下了恐惧。
喘过气来的瞬间,她被空气呛得大哭出声:“救我……姐——救我啊!!我好怕……她活过来了要找我偿命了……我不要给她偿命啊……你们不要杀我啊……”
她哭声越来越尖锐,戴着手铐的手捂住头,拼命躲着凶神恶煞般的霍斯然,她相信那绝对是从地狱里冲出来朝她索命的鬼,她已经吓得连心智都涣散了。
可就是这一哭,让霍斯然彻底被震在了原地。
那一年,他疯一般地开车到监控录像上所到的地方,除却渔村的那一大片沼泽与漫无边际的高速路,什么都找不到。
他疯一般地就地挖掘三尺寻她整整两年,却不知她是在别的地方,九死一生九鼎神皇。
他竟不知道。
霍斯然,你不是她丈夫吗?你当时,在做什么?
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形晃了两下,就要倒地——尤占勇松开了云菲,冲上前架住他:“首长!”
“首长你没事吧?”到底是什么事,他们交谈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霍斯然慢慢站稳,逐渐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刚刚那一幕,多像那年他不过离开一下,回来时,她就不见了。
彤彤,你等等我。
挣开尤占勇的胳膊,霍斯然心里念着这一句,扶着门走出审讯室,在外面的灯光越来越亮的时候,他的力气,终于恢复了。
彤彤,你等等我!!!
“首长——”尤占勇只喊了一身,就见他整个人已经扶着门冲了出去!夜幕之下寒风凛冽,他打开了车门坐进去,疯一般地发动了车子,箭一般地倒车后一头扎入了黑暗迷离的夜色中,而叶骁见状也想起了什么,低咒了一声“该死”,一起追了出去。
尤占勇心潮澎湃着,下意识地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回头呵斥:“把犯人给我看好了,别的不用管,带回去!”
两个还看热闹的警察赶紧架住云菲,把她从审讯室小门里带回去了。
…………
华灯初上。
他哪里都找过了。
一路飚行回公寓,岗亭的保安却说从没见她抱孩子回来过;他去顾家,去庄静妍的教研室,甚至打过电话向c城那栋老房子的小区管理处确认过,都没有她的影子。他一遍一遍地打着她的电话,却只听见温柔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亦彤。
“吱——”得一声将车子停下,他走下车来,在高架桥上看着整个京都的万家灯火,夜色深邃迷离,却不知该往哪去。
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天大奇大,却没有她想去可去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过去就是他们的爱恨纠缠,却不知竟有他看不到的罪恶掺杂进去,为什么他不曾想,她那么痛恨云家,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年被叫一声就轻易离开?就因为那一下的离开,她被带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任人杀戮。
他能想象,那年她被强行清了宫摘了肾,醒来在一片漫无人烟的荒凉的悬崖边,面对的死亡步步逼近,是怎样的心情。她从那上面掉下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云菲,看着他当年近乎霸道无情地要救的这一家人的真面目,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会不会觉得苍凉,荒芜,觉得此生都像是一个笑话?
——她有没有觉得不甘,觉得如果就这样死去,下一辈子都不会瞑目?
她那时醉酒,说,首长,我好疼。
霍斯然双臂撑开在栏杆上,沉沉地埋下头去,因为那种疼的重量压着他,仿佛要压一辈子,重得再也直不起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