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有小心翼坐下,半个**靠在椅子上蓝正和孟聚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虽然头上还有湿漉漉的茶水,但猪拱斜眼望了一下其余几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仿佛这样他就比他们高上了一等了。
被猪拱闹了一下,蓝正仿这才看到眼前的几个人,他干咳一声:“孟长官,给你介绍几个人吧。这个朱全有,你见过的了,绰号猪拱,收保护费、养地痞打手,什么都干;
这个罗志力,靖安城里做羊皮和卖私盐的,顺便在城外还养一群马匪,匪号大脚罗;
个叫阿七,开酒楼的,匪号汤面七,靖安城里的小偷都归他管,孟副你以后丢东西找他准没错;
那穿长衫男的,是狼帮的头——黑手鬼,最近还在跟猪拱抢地盘开仗吗?”
被唤作“黑手鬼”的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色黝黑粗糙,凶狠的三角眼,手脚粗大,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一眼便知是出身底层。虽然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文人长衫,衣裳的料子和剪裁手艺都很不错,但不知为何,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像块抹布一样。
房间里也不很热,但不知为何,黑手鬼却是满面油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赔笑说:“蓝长官说笑了。小的听您教导,一直安分守己,怎可能去干打架抢地盘那种事呢——猪拱,你说是吧?”
猪拱也站了起来,连连点头:“是是,我和黑手是好朋友呢!”
两个“好朋友”亲热地挽手攀肩,对蓝正和孟聚笑得象白痴一般,只差没流口水了。
蓝正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两个平时有什么恩怨,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谁若敢在这时候闹事的,我就收拾谁!都听清楚了吗?”
“是,都清楚了。”
“黑手,昨晚在东街砸人抢钱的是你的人吗?”
黑手鬼一震,他抬头哀求说:“蓝大人,他是新加进来的,不懂规矩,我已经揍了他,让他去赔人家钱了,抢的东西也送回去了……”
“交人,让他明早去陵署投案。”
蓝正打断说,语气却是不容置的。
黑手低声应了一声:“是。”却是再不敢出声分辨。
“还有,大脚,让你的手下最近安分点,干活时长点眼睛。在你的地盘上,若是军需车队出了问题……”
“不敢不敢,蓝长官,小的万万不敢动官府的车队。”
“我管是不是你做的!反正你的地盘上,官府的车队哪怕掉了一根毛我都要找你!你自己回去,把地盘上那些不规矩的外来户给清理一下,省得要我派陵署直属队过去清剿—你该明白,倘若真到了那种地步,官匪不相容,那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玉石俱焚了。”
大脚罗犹豫下,咬着牙说:“蓝长官放心,回去我就带队把他们给灭了!”
猪拱、汤面七、大脚罗、黑手鬼,在外面,孟聚也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知道他们都是靖安城里跺脚动一动的黑道大豪,上次在酒馆见过的钟哥只是汤面七的一个手下而已,就俨然就是街巷中无人敢招惹的头面人物了——但现在,在蓝正面前,这些黑道大豪们就如奴仆一般,连个座位都没有,大气不敢喘。
操控黑白两道,片言只语断人生死,蓝正权柄之重,威严之盛,若非亲眼所见,孟聚实在无法想象。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东陵卫总管”这个身份的分量。想到自己即将接任如此重要的职务,他不禁周身一阵燥热,口干舌燥。
蓝正指着孟聚说:“这位便是孟长官,你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过来见个礼吧。”
四个黑道头目闻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对孟聚磕头:“小的参见孟长官。”
骤然受如此重礼,孟聚下意识地想站起扶起他们,但蓝正对他使个眼色,孟聚一愣,终于还是坐定,安然受了这个大礼,却是浑身不自在。
“你们大概也猜到了,以后,我这个摊子迟早要交给孟长官接手的,你们几个,将来就要靠孟长官混饭了。
跟我这个老兵痞不同,孟长官是读书良家子出身,立身正,品德好。你们几个做的龌龊事不少,只怕孟长官未必看得惯你们。以后谁不放规,若惹恼了孟长官,到时候落个没下场,那就莫怪我老蓝话没说到前头了。”
黑道大豪们匍匐地上,七嘴八舌:“不敢,不敢,小的一定规规矩矩,不惹两位长官生气。”
“孟长官您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孟长官,您放心,俺猪拱是良家平民,咱老实做买卖,绝不给您添麻烦。”
孟聚一笑:“都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他说:“众位都是靖安道上的头号人物,今天算是认识了。孟聚以后少不得有麻烦的地方,到时还请诸位多多关照才是。”
众人连忙谦虚:“不敢不敢,是孟长官您关照我们才对。”
看着孟聚态度谦逊客气,众人反而心神更加不安——倘若可能,他们还是更希望来的是蓝正这样的直脾气人物。虽然蓝正脾气暴躁,对他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但蓝正脾气直爽,有什么事直接摆桌面上说清楚,打完骂完也就没事了,大伙也不担心。
但现在,眼看着新任总管是个英俊白面书生,长身玉立,温文客气,但众人却反而心里没底了。老江湖都知道,白脸书生心最毒。
谁都不知道新总管的习性脾气,规矩怎样,大家心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