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搬动的家具没多少,一辆马车就运完了,很是轻松,倒是布置新居时花了不少时间,督察们为了显示自己对孟镇督的关心,七嘴八舌的出着馊主意,一个青花瓷盆景就换了七八个地方,桌子、窗台、床前等各处摆了个遍,孟聚被这帮伪装热情的家伙们烦的够呛,他大手一挥:“就这样搁着吧。走,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饭去。”
众人欢天喜地,丢下摆了一半的花瓶拔腿就跑。
省署的食堂也有贵宾室,专供高级军官用餐的。知道今天新镇督次光临用餐,大师傅们使出看家本领,将菜肴做的繁花似锦美味无比,众人吃的赞不绝口。
饭桌上,新任孟聚自然是众人奉承的焦点了。督察们纷纷给孟聚敬酒,马屁和奉承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涌上来,说来说去都是新镇督年少有为、精明强干、前途无量,套话听得多了,孟聚倒也麻木了。
倒是军情室督察许龙让孟聚觉得特别。在众人争先恐后拍孟聚马屁的时候,他一言不,脸色阴沉。
孟聚忍不住好奇,出声询问:“许督察,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许龙督察连忙道歉,他表示,自己是个耿直的粗人,只会卖命干活,平时从不懂奉承上官的,有得罪的地方,孟镇督莫怪。
接着,“耿直的粗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了,他一边哭一边说,看着孟镇督赴任,他不由想起了前任的叶镇督来。
他泪水满面,哭着说,他平生最敬爱的人,那就是叶迦南镇督了。自从知道叶镇督遇害的噩耗,他就一直处于极端的悲恸中,简直活不下去了。
幸好,在这绝望的时刻,一位了不起的英雄横空出世,他手持争议的长刀,斩杀奸邪,横扫千军,为叶镇督报仇雪恨,大快人心。对这位英雄,他心中的感激怎么说也说不完啊!
“孟镇督,您帮叶镇督复仇,这个恩情对卑职来说比什么都大!卑职的性命,这就交托给您了!今后,水里来火里去,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大人您一句话,卑职万死不辞!”
“耿直的粗人”目光涟涟,用崇拜和感激的目光注视孟聚——被人这样望着,便是铁人也要飘起来了。没被捧得当场飞上天去,实在算新镇督孟大人意志坚定了。
孟聚不由感慨道:“许龙督察,你身为军情室督察,对兵法一定有极高的造诣!”
许龙面露喜色,他说:“卑职一点浅薄见识,怎敢当大人谬赞呢?”
“不必客气。我觉得,你一定深通迂回侧击的精髓,造诣炉火纯青啊!”
督察们纷纷露出夸张的微笑,那个许督察倒也是个人物,脸不红耳不赤,肃容道:“大人实在过奖了。能得您金口一赞,卑职实在三生有幸。来,大人,卑职敬大人您一杯!”
一顿饭吃了约莫半个时辰,宾主尽欢,孟聚起身告辞,督察们纷纷起身送他出去。
在告辞时,孟聚的手被人碰了一下,他转头望去,有人恭敬的说:“镇督大人,卑职有下情启禀,请容单独报告。”
看着眼前的人,孟聚微微蹙眉,很快就舒展开了:“哦?李督察有事找我?跟我过来吧。”
在刚收拾整齐的会客室,孟聚请李明华坐下。他笑咪咪的看着眼前的人:“李督察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李明华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高瘦的像根竹竿。虽然苏雯清说他相貌阴森森的,但在孟聚看来,这分明是诋毁:眼前的人笑得脸都绽开了,眼里闪烁的是诚恳与敬意,哪有半分阴森的样子?
听孟聚问话,李明华一下子跪了下来,他连连磕头:“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卑职有眼无珠,误听谣言,冒犯了大人家眷,实在罪在不赦!请大人重重责罚!”
孟聚冷笑。其实,按规矩来说,李明华做的也没什么大错,自己若是南唐的间谍,他抓自己家眷那也是执行公务而已——话是这么说,但孟聚可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自己这个新镇督上台,总得找两条肥鱼来开刀立威的,恰好这厮就这么撞巧送上来了,那只能算他倒霉了。倘若就真么放过了他,不要说屋里的两个女孩子要嘟嘴,只怕部下们都会觉得新镇督太软了,这么欺负上门的都不收拾。
孟聚抬抬眼皮:“李督察,起来吧。李督察你秉公执法、例行公事,何罪之有呢?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吧——李督察,你说你有要紧事禀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听孟聚淡淡的语气,李明华就知道,长官心里的怨气怕是大了去,自己想凭几句空口白话的求饶就能求得宽恕,那是不可能的。他犹豫一下,还是下了决心:“启秉镇督大人,卑职接到线报,靖安知府马志仁私下收受城中大户贿赂,贪赃枉法数额巨大,有近万两银子!”
孟聚微蹙眉:内情署的主要职责是反间谍、邪教等对政权构成威胁的敌人。查办官员贪赃受贿的不法行为,这虽然勉强算是内情处的职责范围,但并不是主要职责。这种事的主办部门该是御史台,东陵卫只是兼办而已,办了也不算什么成绩,反而让上头觉得多管闲事——李明华这么郑重其事的向自己报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淡淡说:“李督察,既然有证据,那你就去查嘛!”
李明华恭谨的弯着腰,低声说:“大人,这么重大的案件,卑职能力浅薄,怕是没能力办好,恐怕得劳动大人您亲自出马了。”
孟聚狐疑的望了李明华一眼,却见他也在望过来,两人的目光稍一接触,他立即移开了视线,脸上脸上现出讨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