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义康这人虽然没什么才干魄力,但他为人平和,也不摆都督的臭架子,与人为善,那时候东平诸将对他的感觉都不错。尤其是他靖安大战后在拓跋雄的威胁下庇护了孟聚,这也算是对孟聚的恩情了,孟聚一直都记得的。
“元都督是个好人,只是他那么谨慎的人,怎么站到了拓跋皇叔那边?这倒是奇怪了。”
“这事,学生倒是知道一点的。元都督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出镇豫北,对朝廷和皇叔之争本来是持中立态度的。只是朝廷崛起之时,手段太过酷烈,洛京元氏几乎皆为乱兵所杀,消息传来,元都督也没了选择,他只能站到拓跋皇叔这边了。现在,眼见朝廷兵锋ri盛,皇叔山河ri下,元都督眼看着也憔悴了不少,人都瘦了下来。”
孟聚叹气道:“元公一辈子深通世故人情,交游广阔,八面圆滑,没想到却在这大节上犯了错,真真让人无话可说。这世道,好人都活不下去的啊!不过皇叔派元都督来找我,那是为了何事呢?”
“这事,中午时候元都督就跟我说过了。拓跋皇叔有意与主公您联手,共抗朝廷——呃,中午时,元都督所以先找学生,也是想学生帮着一起劝主公答应此事。”
孟聚望着文先生,似笑非笑:“元帅为人慷慨,出手一向大方,想来此次请先生帮忙说服我,定不会空口说白话吧?”
文先生神se从容:“惭愧,惭愧,一些墨纸钱,元帅执意要给,学生也就只好却之不恭了。”说是惭愧,但他神se泰然,神情间不见丝毫不安。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笑罢,文先生正se道:“如此,主公是打算拒绝元帅了?”
“咦?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本来还不知道,但主公这么一笑,学生也就猜到了。”
文先生肃容道:“主公英明睿智,思虑深远,有些事情,主公该是心中有数的。但若是学生不进言的话,那是学生身为臣属的失职,所以还是请恕学生多嘴说几句吧。
学生知道,主公与皇叔昔ri有仇怨,但自古凡谋天下大事者,无不摒绝个人私情,以利害为先。当今大魏,主公、朝廷与皇叔三家并立,朝廷势强,而主公与皇叔势弱,主公与皇叔之间,已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如今,主公已占据了大魏的三分江山,慕容朝廷不可能容得下如此强势的镇藩权臣。皇叔若倒,朝廷的下一个用兵目标必然就是主公。主公虽有强兵,无奈根基尚浅,面对朝廷排山倒海的兵势,其势必难久支。
现在,形势已非常明显:皇叔坚持得越久,主公您就能争取越多的时间,对主公您就越有利,主公您与皇叔的利益,已是暗暗契合了,如果合作的话,对两家都是有利的——这是学生的进言,或许多余,但还是请主公明鉴。”
在文先生说话的时候,孟聚剑眉微蹙,目光下垂,良久,他说:“先生剖析厉害,顾虑大局,很有道理,我亦赞同——保住拓跋雄不被消灭,确实对我们更有利。”
“那,主公的意思是?”
“但是,与拓跋雄联手,我实在做不到——我也知道,先生说的是对的,但没办法,我就是做不到。”
孟聚平视前方,目光透过了文先生,仿佛投向了虚空中的某处所在,他说得很慢,声音低沉:“要与谋害迦南的凶手联手?这件事,绝无可能。
谋大事者需摒弃私怨——那可惜了,可能孟某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我最是小心眼,恩怨分明,睚眦必报。宽恕拓跋雄还与他联手,这样的事,不要说谋什么天下大事了,就算杀了我也做不到。
抱歉,文先生,我这个任xing的人,让你很失望了吧?”
文先生望着孟聚,看着这个年青的武将。他的神情有些动容,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叹道:“主公,你说得对,你太任xing,意气用事,确实不是适合争霸天下的人。”
孟聚微微颌首,他不做声,目光垂视着眼前的地面。
“但这年头,适合争霸天下的枭雄实在太多了,倒也不缺主公您一个。”
“啊?”(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