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是极,正是从两仓调拨。”左霖点点头,“老头儿,看来你是个明理之人,叫这些人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你胡说!兴洛仓和回洛仓里除了军粮之外,并没有半点赈济用粮,朝廷拿什么来赈济大家?”一个男子的声音冷不防从人群中响起。众人被他这么一提醒,恍觉自己差点被左霖糊弄了过去,心头一直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一齐向左霖逼过来。
“唉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左霖一边向后退,一边叫道,“小房,你快让这些流民退下去。”
房玄藻冷冷一笑,拱手说道:“左太守,这些可都是东郡的百姓,你的子民,你很少出府,当与他们多亲近亲近才是。”
流民和城中百姓混做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头攒动,势如潮水。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狗官滚出濮阳!”,众人听得这句口号,更是义愤填膺,大声呼喝着要将左霖撵出小巷。原来这左霖自从上任之后便贪图享乐,不恤百姓,寻常公务更是一股脑儿全推给了下属,自己却不闻不问。故而十多年来,濮阳虽然日渐繁华,乞儿流民却不见减少。今年东郡大旱,流民如蝗虫一般涌进郡治濮阳,他却躲在府邸里寻仙问道,全然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看自己要被人潮淹没,他惶恐地叫道:“小房,命这群刁民退下!”
房玄藻冷哼一声,学着左霖的样子将双手拢进袖中,“大人高看在下了,房某有什么能耐能命令这些百姓?”
左霖急忙掣住房玄藻的胳膊,低声说道:“小房,本郡和蒲山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本郡府中的丹炉还是他从扬州回来时送给我的。你必须得救我,不然蒲山公定然饶不了你。”
房玄藻轻轻挣开左霖那双肥厚的手掌,冷哼道:“既然受了蒲山公如此多的恩德,为何要阻止蒲山公的大事?”
左霖脸色一变,轻喝道:“小房,这濮阳城是本郡大,还是蒲山公大?速速将这些流民遣散,本郡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如何?”房玄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威胁,“在房某心中,蒲山公高如泰山,而你左雨师,不过是山道旁的一颗顽石而已。”房玄藻抽身退到家丁身后,厉喝道:“李府家将听命,将这不思报恩的狗官,与我打出去!”
一众家丁听说要打一郡之首,面面相觑,并无一人上前。房玄藻冷哼道:“难道你们也要学林三,被房某逐出李府?”
众家丁看着跪在地上木然不动的林三,心中戚戚,只得提起烧火棍向左霖逼过来。
左霖见房玄藻如此不讲情面,周围百姓又是虎视眈眈,连滚带爬地退回巷口,大叫道:“大戟士何在,速速将这些乱民拿下,反抗者可就地格杀!”
这些巡城士卒平日里仗着郡守府亲兵的身份,在市集上横行霸道,哪里将这些百姓放在眼里。只见他们举起大戟,列阵前行,戟尖上寒芒点点,望之生怯。然而百姓从左霖口中听得一个“杀”字,又看见了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士卒,怒火中烧,哪管的许多,大叫一声“官兵杀人啦!”,不要命地向戟阵冲了过来。此时此刻,无论是流民还是看热闹的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巷子,逃的生天。至于得罪官府之后的事情,他们没有想,也不愿意去想。然而百姓毕竟手无寸铁,临时捡起的瓦砾树枝哪里是大戟的对手?渐渐的,百姓被大戟士逼着退回到李府门前。
房玄藻脸色阴沉,觉得自己低估了濮阳郡首府的实力,此时双手一挥,示意李府家丁上前。
这群家丁平日里被房玄藻严加训练,体格武术皆是不俗,手中的烧火棍更是房玄藻专门从淮阴马家订制的。这群青衣小厮加入流民一方,大戟阵顿时为之一滞。
“房玄藻!你敢对抗天兵?”左霖在远处瞧得真切,脸色铁青,“这与谋反可没有两样!”
“呵呵,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房玄藻扬声高叫,“尔等是想饿死,还是与官军对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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