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决明神色一愕,点头道:“正是正是。不过君子六艺里,在下只喜弹琴,不喜其他,不然也不会差点淹死在水里了。”
谢子枫“哦”了一声,却听王慕秋继续问道:“王某还有些不解,烦请秋兄赐教。秋兄于漕帮与鬼谷弟子相斗时出现,以一曲三弦吸引陆言的注意,又在事情将要结束时故意点破枫弟与鬼谷的关系。我等被漕帮抓起来,想必也在秋兄的预料之中吧?”
“岂敢岂敢。”秋决明脸上洋溢着笑容,拿出三弦琴轻轻地拨动起来,“你们口口声声冲着漕船而来,怎地也不打探清楚,这八公桥,正是漕船失窃的地点啊。”
“什么!?”谢子枫正要发问,却见秋决明轻咳一嗓子,正正经经地吟唱起一首南国小调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正唱完这句,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只听随行的漕帮帮众呼喊道:“八公桥断啦,八公桥断啦!”众人急忙下车回头观看,只见刚刚通过的那座桥轰然倒塌,碎屑纷纷塞进运河,将河道拦腰堵住。
漕帮帮众们脸露焦急之色,纷纷议论道:“这桥用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怎地今日就倒了?”“前几日刚丢了船,今日又塌了桥,这难道是上天在惩罚我漕帮吗?”
陆言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柄崭新的船桨,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大声说道:“留几个人守住这里,其他人与我改道去清水河,发动舵中弟兄清理淤积。”吩咐完这些,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说道:“几位对不住了,今晚就请在荒郊小村里住一宿吧,待我们处理完塌桥之事,从新上路。”
陆言以目光示意左右帮众,顿时有几个身怀异术的壮汉欺身上前,手上做着请的动作,神情却绝无半点恭敬。众人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重新上车。漕帮担心河道於塞,行走速度极快,马车也因之变得颠簸起来,车外行人皆缄默不言,车内众人也是心怀惊异。唯有秋决明怡然自得,轻声哼唱着剩下的几句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秋秋,你说这桥是怎么断的?”谢子枫压低声音问道。
“我们方才都在车内,不知道断桥的刹那间发生了何事。”王慕秋沉吟道,“若是因为年久失修,又被之前的激斗伤了根基,以至于倒塌,倒还好说……”
“若是有人隐在暗处,待我等过桥之后,突然将桥摧毁,断我等之退路,就不好玩了。”秋决明拨了一下琴弦,笑吟吟地接道。
“不错。”王慕秋目光一闪,看待秋决明更多了几分谨慎,“我等皆是无名之辈,那么来人究竟冲着谁呢?漕帮,还是秋兄你呢?”
“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儒生,如何能有这等面子?”秋决明学着王慕秋方才的样子闭上双目,悠然说道,“倒是几位远路而来,说不定身后缀着尾巴也不一定呀?”
王慕秋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谢子枫见两人越说越僵,急忙劝道:“我们如今同在一辆车上,自当摒弃猜忌之心,共渡难关才是。我等的确是为了漕帮那一千两赏银而来的,决明兄却是为何到此呢?”
秋决明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我是逃婚出来的。”
“什么!”李怡和李玥轻呼出声。
“家父家母非要让我娶一个姓具的姑娘,在下不愿,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秋决明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下宁肯被漕帮抓起来,丢到运河里喂鱼虾,也好过与那姓具的成亲。”
众人想着那位能让秋决明宁死不屈的具姑娘,心里齐齐打了个颤,唯有王慕秋眉梢一挑,轻轻地嗤了一声。
“在下一路就靠着弹奏三弦混点饭吃,日子过得极苦。”秋决明眼睛用力一挤,换上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不过现在好了,等在下见到漕帮话事人,就有钱花了!”
“什么路子?”谢子枫脑子还没转过来。
“他也想拿漕帮的那笔赏银。”王慕秋轻哼一声。
“这么说,决明兄已经查到了漕船失踪的真相了?”谢子枫急切问道。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秋决明讪笑一声,“在下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只要漕帮上下觉得是真的,那么就是真的了。”
“我看你并不是儒门弟子,倒像是混千门的,你真不怕喂了鱼虾?”王慕秋双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斜眼看着秋决明。
“什么千门万门的?在下从没听说过!”秋决明忽然面露愠色,摸出一枚刻着“秋决”二字的玉佩丢到王慕秋脚下,“这是在下在稷下学宫的铭牌,如假包换!”
王慕秋并不着恼,将玉佩扔回秋决明那边,懒懒说道:“真不知道儒门怎么能教出你这种人来,且把你这破牌子收好了。”
秋决明脸色又是一变,嬉笑着问道:“大家既然都为求财,不如合作一二?到时候得了赏银,我们平分。”
“决明兄万万不可!”谢子枫正色说道,“君子无信不立,宁肯饿死,也不做欺骗之事。我虽不是儒门弟子,却一直仰慕儒家治学之风。决明兄切莫令小弟失望!”
“你这人真不好玩……”秋决明露出失望之色,转而对王慕秋说道,“你劝劝你这傻弟弟,有钱不赚枉活一世呀!”
“你……”李怡都看不下去了,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众人正在争执,忽觉马车停了下来。只听有人在外面扣着车门叫道:“出来了,到清水河了!”众人听到这句,急忙下车,仿佛与秋决明多呆一会儿都是一种受罪。他却恍若未觉,最后一个钻出车厢,将两袖一拍,昂首问道:“你们舵主何在啊?在下已经知道漕船下落,还请他移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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