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陀不敢。”张须陀提着被他磨得光亮的弩箭缓步向王茯走去,“汝之所为,某深耻之。”
“呵呵……”王茯示意喽啰们把王绪搀走,短须如刚鬃般根根立起,“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必假惺惺的!老夫虽然久疏武艺,却也有廉颇之志。张大元帅,放马过来吧!”
张须陀盯着王茯没有手的右臂,眸光一紧,“某不和残疾之人比斗。”
“放你娘的屁!”王茯暴喝一声,身形如大鸟般腾空而起,左手在空中虚抓,长袖忽地化作三丈白绫,向张须陀的心口刺去。
“老骥伏枥!壮哉悲哉!”张须陀似是惋惜,又似是赞叹。他把弩箭往地上一插,双脚分开,两手在胸前抱圆。只见一道墨气自他手中蕴出,随着双手翻飞,墨色越来越浓,若有实质,最后居然幻成了一条黑狗,狂吠着朝白绫咬去。
“苍狗变!”秋决明脸色一白,“他怎会这种道术?”
谢子枫听秋决明言语紧张,心里一动,死死地盯着那只黑狗。王茯这边也是脸色一沉,长袖瞬间坚硬如矛,似要把黑狗刺个透心凉。
黑狗若有灵性,并没有迎面而上,而是摆到一边,张开大嘴去咬长袖。一口下去,白色袖子瞬间被黑气浸染。那黑狗还不知足,嘶吼一声,又冲着王茯的脖颈咬来。
“想不到大帅道法如此高明!”王茯大叫一声,长袖忽地倒卷而回,正好将黑狗捆作一团。然而还没等他捆结实,黑狗忽然失去身形,又变成了一根墨线。
这墨线有个讲究,传说它是先秦墨子大师为测量而发明的,所谓“墨守成规”,墨线弹出,笔直如一。谢子枫的心刚放回肚子里,却见这根墨线“啪”的一声击破空气,向长袖弹射而来。
“墨线变!”秋决明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墨不是普通的墨汁,而是施术者的精气,墨气中含有施术者的意志。一旦让墨气入体,人就会被施术者的意志压制,轻则丧失反击之力,重则伤及魂魄。这种术法已经超出了五行范畴,非有大修为者不能使。在下从未听说张须陀有如此修为!”
秋决明这里说得惊悚,场中两人的比斗也令人屏息。王茯虽然不认识这道墨线,但是他毕竟经验丰富,深知古怪处必有危险,连挥长袖,与墨线缠斗。张须陀也不着急,墨线在他手里如兵器一般,十分难缠。王茯毕竟年过半百,又好久未曾遇到如此对手,呼吸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他见张须陀气息如常,咬一咬牙,振断一截袖子,将墨线团团裹住,又单手捏了一个口诀,将一方金印打在断袖上,墨线这才老实起来,不再动弹。
“这是金系道术番天印,五行之中唯金最韧,勉强可以克制这股墨气。”秋决明也跟着舒了口气,“不过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啊!”
此时,张须陀和王苓的身体尚未挪动一步,若不是地上的半截袖子,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已经走了两招。
“袖中乾坤,勇冠山东。”张须陀点一点头,“义军第一,名不虚传。”
“老夫右手若还在,第一之名倒也勉强当得。”王茯有些傲然,“不过张大帅的身手也是大出老夫所料啊!这几招不知是何来历?”
“公输八变。”张须陀拔出弩箭,摆出一个姿势,“某得了一套棍法,请茯兄钧鉴!”
王茯眸光一凝,只见张须陀轻喝一声,一步就奔到他的身前,弩箭猛然向下一轧。弩箭长约一丈,去了箭头后就像长棍一样。
王茯见张须陀并没有继续使用公输八变,心里莫名地送了口气。这套大隋军中流传的棍法对他来说太过熟悉,当年他不知毙了多少使用这套棍法的兵士,此时又见到这套棍法,王茯长啸一声,只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好棍法!”王茯身子一足点地,往后飞身而退。张须陀也不变招,这一棍砸到地上,激起三尺多高的尘土。王茯来不及惊讶张须陀的膂力,第二式尾随而至,只见弩箭一抻,一挑,直奔他的胯下,竟要将他生生划成两半。
王茯哪能坐以待毙,半截长袖忽地如蛇般刺出,直奔张须陀的左胸卷去,攻其必救。张须陀叫声好,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弩箭也随之挑空。王茯老而弥坚,长袖顺势化为白绫,一圈一圈地缠在弩箭之上。只听他大吼一声,身子往后一顿,竟然想把张须陀的武器生生抢夺过来。
就在这时,张须陀蓦然发力,以自身为轴心,将长弩平平抬起,整个人如轮子般疯狂地旋转起来。这一式猛烈异常,棍风之大,就连观战的众人都觉得心惊胆颤。王茯更是措不及防,整个人被长弩带着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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