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放下场外众人的心思不谈,蒯衡志得意满,步步紧逼,陆言果然心有顾虑,再也没有方才的雷霆之势。但是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陆言的船桨终于承受不住巨笔的压力,断为两截。桨头无力倒地,陆言手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桨柄。
“老陆啊,你这兵器也太不中用了。”蒯衡放肆大笑,“如今就剩下这么一截东西,棍子不像棍子,枪不像枪的,凭什么赢我?”
谢子枫在下首看得着急,他与陆言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清水河乡,他亲眼见到陆言不拘小节的做派,感觉甚合自己的脾气。陆言虽然对手下过于严苛,但是从他的言语间不难感受到关切之意。比如这次的四日之约,自己明明未能完成约定,他却毫无芥蒂,显然也把自己当做了可以深交的朋友。
朋友有难,当施以援手。谢子枫忽然想起道衍方丈常说的一句话,忙大声喊道:“相由心生,境随心转!”
谢子枫这一嗓子喊出,厅中众人纷纷侧目。不过见他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便又将视线转回陆蒯二人身上。不过也有有心人从他这句偈语中品到了一些东西,目光闪烁不定。
这句佛偈来得虽然突兀,但是听在陆言耳中不啻于当头棒喝。他之前太过看重兵器,又有被谢子枫以石子击碎兵器的经历,心中其实早已埋下疑虑的种子。种子不除,疑虑难消。他虽然强用土灵之力护持船桨,却因此失去了干戚舞的气势。然而此时听了谢子枫所说的偈语,他恍然大悟:“兵器不过是兵器,境界和气势才是制胜法门。”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手中船柄光华大作,居然重新凝成了一个桨头出来!这一变化,非但蒯衡吃了一惊,围观众人也吓了一跳。陆言精神一振,重新使出干戚舞的招式,蒯衡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桨头又出现了,俺不是眼花了吧?”“化虚为实?”“某看不像,这是灵力凝成的,并非实质之物。”“呼,你以为谁都有鸠摩罗什的本事,可以无中生有啊?”
听了众人的议论,谢子枫低声问秋决明和李玥道:“你们可知道化虚为实是什么意思?他们口中的鸠摩罗什又是谁?”
“子不语怪力乱神。”秋决明眼睛死死盯着陆言和蒯衡,“鸠摩罗什乃是西域高僧,来我中原普渡众生。传说他可以凭空变出东西,世人因此称他为达摩转世。蒯衡道心乱了!”
果然,谢子枫凝神观之,发现蒯衡左支右绌,笔毫划过之处金光零落一地,再也不能凝出刚才的金字。陆言用灵力凝出的桨头似有还无。蒯衡用笔点在上面,只觉空无一物,甚至可以将它穿透。但是这桨头打在身上,却如百石垒土,沛然之力绝非作假。
于是场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蒯衡明明无数次刺破桨头,但是陆言却不以为意,只是把干戚舞使得酣畅淋漓。此长彼消,蒯衡终于支撑不住,额头大汗淋漓,口中气息紊乱,终于被陆言寻得一处破绽,一桨拍下。蒯衡背后一阵剧痛,整个人承受不住陆言的巨力,趴倒在地上。
陆言鄙夷他的为人,一脚踩在他的脊背上,冷笑道:“你服不服?”
“服了,服了……”蒯衡粗喘如狗,“陆舵主本领高强,蒯某佩服。蒯某愿听沐副帮主和陆舵主驱使,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陆言听了蒯衡的求饶,心里百感交集,既有兴奋,也有失落。兴奋的是他终于击败蒯衡,替任逍出了一口恶气。失落的是任逍居然命丧如此小人之手,实在是不值。他正在想着心事,却听水萍的声音幽然而至:
“蒯舵主前倨后恭,何其急也?小女子本以为你是位英雄,没想到却是无胆匹夫。任叔死得好冤吶!”
“奸贼!”听了水萍的话,陆言心头火起,“老陆这就送你到黄泉,给任叔赔罪去罢!”他脸色狰狞,双眼通红,提起船桨对着蒯衡的脖颈切下,竟是要把蒯衡一分为二!
“陆舵主饶命!”蒯衡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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