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枫有些诧异地看着吕卓,不明白她的话为何如此不善。果然,刘仁轨听了她的话,眸光一黯,轻声道:“妹妹教训的是,谢兄的确是被在下所累。”谢子枫急忙道:“阿轨,我留下是为了自证青白,与你无关。”却听吕卓又娇声道:“不过我哥哥说了,刘公子文采斐然,性情温和,更难得的是他的爱好品味与他一样,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知己。为了他耽误一两天行程,倒也值得。”
刘仁轨从脖颈起泛起潮红之色,低头道:“夜深了,我们进屋再谈吧。”说着慌里慌张地闪进屋子。谢子枫咬牙低声道:“小卓,哥哥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能说会道啊!”吕卓轻轻笑了一声,道:“谢家哥哥,你真是个笨蛋!又傻又蠢的大笨蛋!”提着罗裙先一步迈进房门。
油灯下,刘仁轨的神色依然忸忸怩怩。倒是吕卓,叽叽喳喳把她是如何认识谢子枫,又是如何与他重逢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遍,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他在濮阳哗变中的功劳,当然,李怡和李玥的事情,也被她的快嘴全倒了出来。
“呼,喝死啦!”吕卓提起水壶猛灌一顿,嘻笑道,“公子,你说说看,我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两位李姐姐里面,他更喜欢哪一个呢?”
“噗……”谢子枫口中的水全喷了出来,尴尬道,“小卓,瞎说什么呢?我和大小姐还有师妹,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她们出身高贵,才貌双全,怎么是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能痴心妄想的?”
刘仁轨猛点头道:“谢兄说的没错。这婚姻之事,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以谢兄的性格,肯定受不了世家门第的束缚。”吕卓笑道:“所以说嘛,我哥哥就应该找知书达礼,但是家境普通的小姐,就像公子这样的。”
“噗……”刘仁轨也喷了自己一身,“在下是堂堂男儿,妹妹不要乱说。”
“小卓!”谢子枫瞪了吕卓一眼,无奈地揉着太阳穴,道,“下午那会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凶杀案子的线索,不过被人砸了一下以后,却记不起当时的思路了。”
“你被人袭击了?”刘仁轨脸色一白,“难道是霹雳堂的人?”
谢子枫轻笑道:“谁都可能袭击我,唯独霹雳堂的人不会。对了,你的明辉大哥呢?”
刘仁轨听他特意强调了“你的”二字,嗔道:“什么你的我的?你怎么跟你妹妹一个德行?你走后不久,他就被渡鸦帮的人接走了。至于他现在是醉是醒,与我何干?”
谢子枫见他言语里似乎刻意强调和谢映登不过是普通朋友,心里莫名一喜。这时却见吕卓打着呵欠,掩口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哥哥,你送送我吧?”
刘仁轨见谢子枫一脸苦色,忙起身道:“我看谢兄精神不济,还是我来送你吧。”吕卓打趣道:“你好像比两位李姐姐还要关心哥哥呢?”
谢子枫见刘仁轨一脸尴尬,没好气地说道:“还是鄙人来吧。”
出门后,吕卓忽然收敛笑容,忧声道:“谢家哥哥,你真不应该留在汴州。今天你能被人从背后袭击,明天你就有可能被人捉起来。你还是尽快离开罢!”
谢子枫仔细看着吕卓的双眸,低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文竹兄的意思?”
吕卓眼睛微红,跺脚道:“你爱听不听,爱走不走!我再也不管你了!”说完,飞也似地跑开了。
“文竹兄啊文竹兄,你到底在暗示什么呢?这汴州城,真得有你所说的那般可怕吗?”
天上新月如钩,皎洁光亮,却不带一丝温度。谢子枫仰头望着它,近乎呻吟地低吟道:“今天已经是初六了啊……还有九天就是盂兰盆会了,我能如期赶到吗?”
温润无声的夏夜,一种名为“暗流”的东西正在空气中弥散。就在谢子枫的身后,刘仁轨提着一盏油灯,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正如天上的新月一样,明澈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