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端怕这个方正清廉的老夫子误会,又解释道:“刘中丞,情况是这样的,两河两边设了许多吊机,两淮渐渐安定,汴水漕运渐渐发达,又节约了人力。本来人节约下来,若没有事做收入并不会增加多少,但河洲那边用了许多民夫。象此家翁翁,一家三个劳力,苦一苦,每个月能得到六七缗钱收入,就是人累一点,但比原来收入最少增加一倍。有这三四缗钱与没有这三四缗钱会是两样生活。有了,就可以置一些新衣服,偶尔买些肉食之。”
两家开支不一样,刘温叟多少要养活一些下人,就象宋九,无论他怎么想,玉苹三人与郭家兄弟以及张家老妪,实际是等于他的家人或者仆人。不但要供他们饭吃,还要发一些薪酬。
仅是玉苹不会要,一直在倒贴罢了,郭家兄弟能不要?张家老妪缝补衣服的钱宋九未拿,但养着她两个孙子,这也是等于在发薪酬。区别就是玉苹的蓄钱不停地在减少。
因此大臣收入高,若真的清廉,除非官职很高,或者有自己产业,或者贪污收礼,不然生活想过得如何好,还是很困难。
三四缗钱,不是大数字。
赵匡胤拿着锅铲忘记翻动,他在深思了。
苦ri子他过了,只是从不对人说,手中有那么几贯钱,温饱就有了,手中再有那么几贯钱,就能偶尔食肉穿新衣服。但是很难很难,不能说自己不征税,真正两税与变相地从小市民身上征得的两税并不大,只有一千万左右,但这是石,是匹,是束,化为缗钱只有五六百万,朝廷主要收入是盐酒茶专营,以及一些商税,以及和买等摊派。
况且就是这一千万两税,也不全部从贫困百姓身上征的,越是大户人家征得越多,尽管下面执行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自信比前朝代要进步多了。全部免去,这些贫困人家也不会真正变好。
就这么一月几缗钱,却让他感到为难。
赵匡义急了,抢过锅铲又翻了翻,人家虽开始时不时吃肉,也不是天天能食肉,不容易,别烧糊掉。
赵匡胤道:“翁翁,与你交谈,受益良多。”
老汉弄不懂,自己似乎未说什么,怎么让皇上受益,赵匡胤走了,老汉忽道:“别食肉了,上供,供祖先。”
这个肉敢吃吗,皇上与二大王动手炒过的,咱福薄啊,享用不起。
赵匡胤没有再进屋看,但能嗅到,时不时闻到肉香味,看来不是一家在食肉。他感慨道:“若是天下都这样,那该多好啊。”
宋九做好了菜。
赵匡胤尝了尝,道:“不错,比宫中的伙食好。”
几十个留校的学子一个个瞪起眼,宋九恶狠狠地说:“陛下的话要相信,宫中朴素非常人想像,你们看陛下皇袍里的衣服布料。”
说着将赵匡胤的龙袖拉开,刘温叟想说宋九,不能对皇上动手动脚,但未说,赵匡胤有些“害臊”地一摆手道:“朕为天下之主,当做表率之。”
不过学子们已经看到了,只是一件黄麻里衣,还是那种河洲百姓常穿的粗麻衣。几十个学子一起伏下说:“陛下,臣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多好的皇上啊。
宋九心中却叹了一口气,赵匡胤有赵匡胤的优点,但缺点同样不少。
几十个学子感慨万千,让赵匡胤非常快乐,对赵匡义说道:“二弟,这些学子也很辛苦,明天拨一些石炭与笔墨纸砚过来,还有那几十个二年级的学子,这段时间为朝廷也出了不少力气,每人赏十千钱,二十匹绢。”
天渐渐黑了。
君臣也要回去,踏上东水门的便桥,赵匡胤望着远方。宋九的河洲能赚很多钱,这是必然。不过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宋九装大牌,又再加码,又要求主动额外承担城郭税、商税以及和买,自己降低了股份,这意味着赚很多钱还是不够,必须很多很多很多。
但真要做到了,说不定是一个启迪。
仅是京城,不仅有汴水,还有三条运河,就是汴水,河洲北面的北汴水岂不比河洲更有利?况且天下岂止是汴梁城,还有十几个商业发达的大城市。若是一个地皮租金一年就是十几万,挤出三十块地盘,就是五百万,两税可以不征了!
赵匡胤还有些小看了宋九,若将这句话对宋九说,宋九一定不以为然,他能告诉赵匡胤那怕宋朝一年所得一亿多那样庞大的天文数字,若用途不当,还能亏欠!
但能赚多少钱,明年到这时候大约能看到了吧。
想到这里扭头对宋九说:“宋九,你就送到这里,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
“喏。”宋九仍然站在桥上。
御驾一行渐渐地远,宋九又看着远处,远处是下土桥,赵匡胤看到百姓食肉感慨万千,实际河洲百姓还没有真正变好。从建筑物也能看到,一条汴水,北汴水建筑物很漂亮了,出现许多豪宅,南边各个房屋依然破破烂烂的,包括宋家房屋也渐渐要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