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这些年你东奔西走,就当休息一段时间。”潘美道。
“丈人,你也不要失落,我是文臣问题不大,你是武将,若是太满未必是好事。自古以来功高者只能有三个下场,一是刘裕,休说陛下英明神武,以丈人的性情,也不会做之。二是李靖与郭子仪,名为贵,实际闭门谢客,以求避祸,丈人多半也不想落得那种天光。那么只能第三种结果,范蠡,韩信!”
“小子,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潘美乐道。
宋九准备回去,之前返回惠州,去了试验室,天工开物他未看过,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生产工艺,就是压出蔗汁,加石灰与亚硫酸澄清脱色,清汁蒸发,脱去水分,加热糖浆,得到结晶,然后助晶,分蜜干燥。前世一个家庭工厂都可以生产。但在这时代却变得无比的复杂。经过两年研究,才勉强从试验室得到白色蔗糖。
想要真正能推广,可能还要等两三年。
这个不急,有试验室产品做证明就行了。宋九也准备了充足的钱帛继续研究,但要走了,不得不嘱托学子研究方向。让他们不用急,并且拿出一万缗钱帛留作以后成功的奖励。这才写一封奏折,用快马递到京城。赵普暂时未倒,明年广南就会有开花结果,宋九害怕赵普派人过来摘果子。因此写了奏折,又用瓷瓶装了蔗糖,递向京城。说明它的意义,也给赵匡胤看。试验作坊就设在惠州,不管谁来广州与惠州担任官员。请朝廷勒令他们配合。一旦研究成功,能推广起来。一年会为朝廷增加无数收入,甚至能顶上半个茶榷所得。
这才秘密将潘怜儿送到广州,宋九也想急着回去,玉苹在家支持不下来了,但回去的时间不巧,怜儿有了身孕在身,好在离临盆还早,再晚三四个月,怜儿都没有办法回去。
雇了船。让怜儿乘船回去。
怕出事,船上准备了几个大气囊,放在怜儿身边,船出事了,将气囊抱紧了,那怕在长江里都能平安上岸。潘美看着这几个气囊啼笑皆非。
宋九则迅速骑马秘密直奔韶州,从韶州再到连州,进入湖南。走得很快,惠州百姓一起蒙在谷里。路上宋九看到许多宋候围,宋候道,宋候堰,宋候坝。宋候堤……
虽抹去所有官职,多少让他不开心,看到这些。宋九心中还是有些小得意的,过一回父母官瘾了。
直到他到了连州惠州百姓才知道此事。一个个眼望着北方放声痛哭。
宋九几乎将惠州吏政做到了巅峰,但问他做了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督促下面官员,然后偶尔带一些头,或者到百姓家中察看,问寒问暖。至于传说中的包青天,他没有一条与之相像。生活也不是太朴素,真正能说得上来的,那就是不受贿,至于受贿吗,或者平易近人,从不摆官架子。但闻听宋九离开岭南,大部分地区百姓如丧考妣,哀痛得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吓得诸位广南官员都不敢将宋九罢官的真相说出。
但这一切对宋九来说,皆不重要了。
要么牵挂的还有那个试验,以及数年后诸学子与农民陆续地撤离。
京城在望。
大年初三,宋九返回家。
回来的正是时候,宋家也乱了。陈从信说各州县,果然是各州县。灾区面积广大,几乎十几个州皆受到轻重不等的水灾,并且这十几州都是重要的州,人口密度高。但总体来说整个宋朝仍然是地广人稀,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有的脑子活,以蚕桑业与棉花业为主,损失不大,大不了就是粮食贵,让他们叫苦不迭。真正重灾百姓不会超过二十万户。除非象应天府与澶州去年淹了又淹,今年复淹,百姓才真正一无所有。
然后是粮食,非是无粮,有粮,江淮荆湖都有粮食,特别是荆湖,多得时常用它来救济南唐百姓。江淮粮食也不少,若是中书强行下令,让各州县协助三司征粮征船,露布四方,鼓励私商调粮去北方,那么整个北方粮食危机会缓解。
三司其失不小,征民夫要用粮草,这个无奈,但不能从国库里出,当时就应当从南方调粮过去。后来补救,中书直接默视,再看各州县动态,原来李崇矩倒下去,不是所有知州知县看出来的,他们只看到一件事,宋九那么大的功劳,后方赵普的孩子在撬河洲后腿,这还不满足,说弄下来就弄下来了,直接削籍为民。他们会怎么想?
直接抱赵普大腿吧,主意是二大王的主意,运作是三司在运作。
两人皆是赵普的政敌,何必成人之美,招赵普不快。
因此策略对了,却没有执行好,除了秋税,可那是计算于其中的,不能算数,然后通过公私船从南方调来十来万石粮米,加上部分商人运过来的私粮,京城危机暂时缓解了。有这个粮食,能熬到明年四五月,可是春暖花开了,粮食还能向京城调,再往后去夏税就上来了。
但只是京城。
还是有粮,北方现在人均耕地多,粮食多在各大地主家,于是囤积居奇。再加上各州县缄默与不配合,无粮过去。
是岁,大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