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子我的,”元午拿过来扇了两下,“怎么样。”
“……你还用这种老头儿折扇啊?”林城步愣了愣。
“有年头了,”元午唰一下把扇子收起来,又一抖手腕唰地一下把扇子打开了,“这是我没换风格以前喜欢的。”
“你没换风格以前什么风格?”林城步很有兴趣地问。
“褂子黑布鞋,”元午把扇子放进箱子里,“就那种老头儿布鞋,非常舒服。”
“……哦,”林城步看着他,“我要那会儿认识你就好了。”
“嗯?”元午瞅瞅他。
“那种真·老头儿风格不是我的菜,”林城步说,想想又有些感慨,“要是真那样,我也不用跟你这儿折腾这么些年。”
“挺亏的是吧。”元午说。
“也不是,要真老觉得亏得慌,我也不会这样了,我看着傻,也不真的傻,”林城步笑笑,仰头靠在沙上,“不过吧,我看上你,就是凭感觉,说明我对你就是有感觉,没准儿你趿个老头儿布鞋我还是有感觉,你要是个女的没准儿我就能给我们老林家传宗接代了。”
元午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继续慢吞吞地收拾:“小华啊。”
“……你叫我啊?”林城步愣了愣,“小华什么玩意儿啊?”
“耶和小华。”元午说。
“我靠,”林城步有点儿无语,“你没完了是吧,就这耶和华?”
“你自己说的,”元午把一本书放进了箱子里,“又不是我给你安的……过阵儿我有东西送你……大概有吧。”
“真的?”林城步一下从沙上站了起来,“是什么?为什么送我东西啊?不年不节的。”
“是大概,可能,”元午说,“也许,估计……吧。”
“不是,”林城步啧了一声,“你要不想送你就别纠结,我也不指望你能送我东西,真的,看你这样儿,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行吧,肯定送。”元午拍拍他胳膊。
“到底是什么啊?”林城步跟在他身后转着,“还有为什么要送东西啊?”
“不闭嘴就没了。”元午说。
林城步迅速坐回了沙里,点了根烟。
元午用了一个多小时,把他想拿的东西收拾到了收纳箱里。
“好了,”他说,“走吧。”
“我帮你拿箱子,”林城步马上从沙上蹦了起来,看了一眼基本跟之前没有区别的屋子,“你收什么了?没拿多少吧?”
“嗯,”元午似乎是有点儿累了,应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钥匙在桌上,帮我反锁一下。”
“好,”林城步拿上钥匙,双手拎着箱子一提,跟着就喊了一声,“哎!”
箱子基本没重量,他使个空劲儿,差点儿没把腰闪着。
元午没上车,靠在车头叼着根烟没点,看着草地上走来走去的几只鸡。
“我还给你拿这么大个箱子,”林城步过去,摸出打火机帮元午把烟点着了,“你这点儿东西拿个鞋盒都能装了。”
“没什么东西可拿了,”元午吐出一口烟,“就这些也都是以前元申从我那儿拿走的。”
“都是你自己的东西?”林城步愣了愣,“我以为你想拿点儿他的东西做留念呢。”
“不了,我跟元申之间没什么可留念的,”元午看着烟雾,“他活得一直不开心,我呢,也一样,这样的兄弟之间,没什么需要留念的了。”
“嗯,你觉得舒服就行,”林城步踢了踢车轮,“不过……不过吧……”
“又来了,”元午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当年学说话的时候被人打过有阴影啊?”
“你大爷,”林城步笑了笑,“我是想说,你别觉得咱俩之间没什么需要留念的就行,就算什么也没生过……”
“生过很多,”元午抽了口烟,把半截烟掐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我不会忘记的,会记一辈子。”
“真的吗?”林城步看着他。
“我在你心里那么绝情么。”元午拉开副驾的门上了车。
“就是担心,”林城步也上了车,“我做好了回忆到老的准备,就总怕我一直想着的那个人对我没什么可回忆的。”
“我跟你说小华,”元午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换个人追,就你这情深不寿的口才,最多一个月,对方就得沦陷。”
“我这不是口才,”林城步拧着眉,动了车子,“我对着别人说不出这种话,你得弄明白这一点,我是对着你,才这样。”
元午没说话。
“还有,什么耶耶老耶的我就忍了,小华你再叫一次我跟你急啊,”林城步说,“真当我没脾气呢。”
“知道了。”元午笑着点头。
从元申那里开回来,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林城步说去吃个饭,元午没有拒绝。
但是车都停到饭店门口了,元午却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没有动。
“怎么了?”林城步马上问,“是觉得人太多了?”
“没,就是突然没胃口,”元午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你以前一直说的那个豆腐,做一个来尝尝呗?”
“豆腐?”林城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做的豆腐啊?”
“嗯。”元午点点头。
“那得在饭店才能做,”林城步说,“你跟我去春稚吗?以前请你去请得就差磕头了你也没去。”
“去就去啊,”元午想了想,“今天不能去吧,你不是胃疼么,装得还挺诚恳的,我看你们老板都差来探望你了。”
“没事儿,”林城步笑了,“我现在去还能帮上忙呢,显得我仗义。”
“那去吧,尝尝,”元午说,“吹牛逼吹了那么多年了。”
林城步不知道元午突然愿意去春稚吃饭是为什么,是因为好歹自己折腾了这么久,给点儿安慰聊表谢意,还是单纯的就是愿意去吃。
不过他并不纠结这个原因,元午想去吃,他就带元午去,做给他吃就行。
他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太纠结,跟元午应该相反,元午也许就是太能纠结了,才差点儿把自己缠得出不来。
春稚今天没有满客,包厢还有一间是空着的,虽说晚点儿肯定会有客人要用,但林城步还是跟孙映春把包厢要了。
“就一个人还用包厢啊?”孙映春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他。
“很……重要的朋友。”林城步笑笑。
“那你用,”孙映春叹口气,“刚你说要用包厢我还想着是不是带姑娘来了,结果是个男的。”
“我妈都不操这个心呢,”林城步搂了搂她肩膀,“我一会儿去厨房。”
林城步从服务员那儿接了准备端进包厢的茶和点心,推开了包厢的门。
元午正站在窗边,回头看到他正往桌上放托盘,过来拿了个点心咬了一口:“你不是大厨么,露馅儿了吧。”
“我就是想给你伺候舒服点儿。”林城步拿过杯子给他倒上茶。
“哦。”元午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那个……”林城步感觉自己大概这话说得有歧义,为了防止元午又顺着往下损他,他赶紧打了个岔,“酥皮儿的好吃,红豆酥。”
“哦。”元午又拿了个红豆酥咬了一口。
红豆酥是刚出炉的,特别松软,元午一口咬下去就掉了一手渣,嘴上也沾了不少。
“挺好吃,”他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舔了舔嘴唇,“我感觉吃这个我就够了。”
“别啊,”林城步伸手把他面前的那碟红豆酥拿到一边,盯着他的嘴,感觉自己有点儿走神,“我豆腐你还得吃呢。”
元午看着他,过了几秒钟才笑了一下:“好啊。”
“不是,”林城步猛地反应过来,“不是……我是说……”
元午没出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别笑啊。”林城步指了指他。
“哈哈,哈哈哈,”元午面无表情地哈了几声,“你想怎么着?”
林城步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撑着桌子扑过去在他嘴角飞快地亲了一口:“就这么着。”
元午被他弄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哎哟这动静我以为你要当场扒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