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还有办法的。我们可以乘殿下军队还没有到达阴山,血营巡逻有些松懈的时候,立即送信给殿下,让他继续带着大军南下,但可以用继续增加援兵,迷惑敌人,这样一来,可以放缓了速度,为我们赢得撤退的时间。”
“关健我们现在怎么撤?”
“撤离有些难办,但不是没有办法。大汗,你看,河水到了麟州一带,开始变得喘急,船只没有办法通航,东边就是唐朝的岚州。我们可以寻找一段平缓的河面,将大军东渡。因为常元楷的调军,从岚州到朔州、云州关卡多,但兵力都十分空虚。从这一条路线撤回大漠,虽然距离远,但不失是一条安全的路线。”
暾欲谷也苦笑起来,岂止是这样简单,不过这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总比在南河套活活困死好。
可是默啜犹豫不决。
阿波达干与暾欲谷知道他的心思,这一次虽然前期收获很大,得到许多百姓与战马,以及战利品,可后来血营加入,牺牲同样很惨痛。默啜这是抹不开面子。
也不用说,回去后,一些对默啜不满的部族,肯定会耻笑默啜的。这一回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而且撤离的方式更让人耻笑。说撤是遮丑,不如说是被血营打得狼狈不堪,象一只老鼠一样,灰溜溜偷偷逃出来好听些。
阿波达干望了暾欲谷一眼,新近他连遭大败,虽然第一次损失与他没有直接关系,第二次损失也是迫不得己,可都是突厥南下以来,最严重的两次损失。因此,他感到自己说话也不响亮了,只好向暾欲谷使眼色,让他说服。
暾欲谷在地图上看了一下,才接过阿波达干的话,说:“现在之计,走为上计。唐朝河北各路大军正在观望。即使增派援兵到单于都护府,兵力也不是很多。如果得到我们损失有些重,又是从唐朝河东境风撤退的话,薛讷有可能派出重兵对我们堵截。到时候我们局势更危险。因此不但要撤,还要撤得快。但我们不是没有收获,与百姓无关,与物资无关。我们得到了长弓,也得到了王画那种骚扰战术。有了这两样东西在手中,我们突厥强大,指日可待。现在付出的只有忍耐。”
“大相说得对,而且我们损失了一批战士,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现在河套各部族,有许多青壮年,我们将他们强行抽调出来。带回突厥。到了我们国家,他们没有念头了,只能安心臣服。这些青壮年多是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稍作训练,一个个还是强悍的勇士。”
勇士不勇士,未必可知,但这是替默啜挽回面子的。如果要撤,时间很紧张,也未必能将所有青壮年带走,但抓上两三万青壮年,难度并不大。这样一来,如果幸运,在回去路上没有遇到麻烦,能带回去将近五万人,再加上前期掳获的财物百姓,马匹,也可以向国内各族交待。
但经过这一肆虐,河套两岸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北河套百姓大多数让默啜押送到了大漠,只有一部分人及时逃到河南。然后河南再次遭劫,现在再将青壮年一抽,许多人家都会妻离子散。王画就是接收了,也等于是接受了一个重灾区。这也是对王画一个狠狠的报复。
默啜终于有些意动。
这时候暾欲谷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但我们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看到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如果没有任何行动,那同样也会引起王画怀疑的。”他随着说了一条主意。
于是王画看到一幅场景,河对岸许多突厥押着百姓从一些山岭上将各种树木砍下来。然后运到河边不远的地方。
他皱了一下眉头,忽然明白默啜的意思。
默啜也知道自己困在一个特大号的铁笼里面,做船是不行的,也没有造船的技术,就是有,士兵也不熟悉水战。所以想了这个笨拙的办法,将这些大树到时候滚入水中。用绳索捆绑起来。一棵棵强行排到河对岸。虽然这个办法很笨拙,就是在绑捆时,这些士兵也成了血营的活靶子。
但比活活困死得好。如果再配合俄特勤大军南下,不使用士兵,而使用百姓来完成这个任务,倒也是一个办法。
可真是不是这样的,看来突厥人对水战还是不内行。其实到时候只要等到这个水面浮桥搭得差不多,两面船只夹击,不护守,轻松地将浮桥绳索砍断。一护守,还是成了活箭靶子。甚至王画可以看到它搭成。这个浮桥可不是正规的浮桥,人在圆圆的树干上踩动,十分地不方便,又直接在水面上,王画都怀疑有的突厥战士会不会直接在上面晕过去。
同样这个浮桥也别想战马上来了,行军速度也很慢。到时候自己还是可以从容的击杀。当然,默啜既然这样安排了,也有其他的后手。总的来说,这是破釜沉舟式的打法。
王画根本就没有问。
当然,他也很想派人到南边看打听一下情报,然而突厥人巡逻比原来很严密,王画心中取舍了一下,还是不动为妙。继续麻痹对方。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痛恨史郁根,如果不是这个人,有了安介武他们在突厥做内应,自己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然而这一步好棋生生让这个老yin虫破坏了。
于是,这根奇怪的麻花上,成了这里黎明静悄悄。
过了几天后,斥候禀报说俄特勤离阴山已经很近了,血营也将眼光集中到了俄特勤身上。
然而这时候,士兵又进来禀报,说对岸突厥巡逻的士兵一个个不见了,那些被突厥胁迫的百姓开始慌乱起来。
“不见了?”王画立即将地图拿过来,看了好一会儿大叫道:“不好了。”
“二郎,怎么了?”
“这个老家伙,与我来了一个壮士断腕,逃跑了。”
“逃跑了?”李雪君不明白地问。
“对,逃跑了,难怪俄特勤军队南下速度那么慢。立即集合军队。”
军队集合,开始渡河,一开始为了防止万一,还摆了却月阵在河滩上。然而连一个阻止的突厥人也没有,王画越来越感觉不妙,加快了摆渡速度。大军到了南岸,王画亲自率领着一万五千名大军,一路东向,一直来到胜州,一个突厥人影子也没有看到。
只有那几千从各个投降部族召集过来的士兵还在继续攻打胜州城。
这也是暾欲谷的第二条计策。第一条是砍伐大树,迷惑王画。并且为了防止消息泄漏,加强巡逻。直到军队攻过黄河,才让所有留下巡逻的士兵急速返回。第二条计策就是宁肯少带些青壮年回去,也要维护此行的安全。不然有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王画都能看出来破绽。到时候反而成了画蛇的足。
有一句话暾欲谷在心中没有说,什么抽调青壮年。败了就是败了,没有必要做这个掩饰。但这一战学到了一个战术,得到了长弓,就是失败,在暾欲谷心中认为还是值得的。特别那个战术,简单就是为马背上的国家设定的。
如果掳获青壮年,耽搁时间不说,反而有可能会出意外。
因此在他主持下,加快了掳获的速度,只带了一万五千名青壮年,就匆匆忙忙地撤离了。
动作十分利索。
王画十分恼火,看到那几千名吓得停下来攻城的各族战士,王画低声说道:“杀。”
然后离开,打听消息,过了一会儿,终于摸清楚突厥的安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默啜早带着军队逃到了岚州。自己跟后追,明显不值得。而且在唐朝管辖境内,王画都能怀疑各州县赶过来的军队,在背后向自己放冷枪。只好作罢。
但他听到默啜临走时还掳获了一万五千名青壮年时,他忽然大笑起来。
“二郎,你为什么发笑?”李雪君十分不解,这些青壮力不但是士兵来源,也是主要劳力。他们被掳获,许多人家庭破裂不说,对以后治理这片土地,影响也十分严重。为什么王画要笑?
王画将她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默啜这一次撤退,确实是我的失误。”
想到这里,他挠了挠头,这个默啜真有点不好对付啊。随着又说道:“但临走时,为了遮丑,为了给我制造麻烦,玩了一个小聪明。实际上他不知道,这是替我在帮忙,帮了一个大忙。”
说到此处,他脸上再次洋溢着一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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