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中心医院二十楼,特护病房外,顾怀翼领着姬轲峰看着隔离无菌病房中躺着的那个浑身上下插着管子,戴着呼吸器,用生命维持器维持着xing命的孩子,从模样上看,那孩子不过十来岁而已。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不能随便进的!”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过来。
顾怀翼掏出五百块钱,冷冷道:“滚。”
男医生眉头一皱,怒道:“你干什么?滚出去!”
“滚不滚?”顾怀翼一把抓着那医生,那医生根本挣脱不开,大声喊人。随后俩保安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赶来,赶来之后那领导并没有让保安出手,反倒是哀求着顾怀翼放开那医生,等松开之后,又怒斥那医生一顿,医生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赶紧连声道歉准备走人。
顾怀翼把五百块钱卷成一团,用手指勾了勾,示意医生上前,随后将钱塞进他口中,拍了拍他的脸说:“早拿钱不就没事了吗?”
医生使劲点点头,然后转身跑开了。
那领导正要说话,顾怀翼也只是冷冷扔了句:“滚。”
领导点头,立即领着保安离开了。
“你很吃得开啊?”姬轲峰看着病房内。
“有钱走哪儿都吃得开,这个世界就这么现实。”顾怀翼又笑了,侧脸看着姬轲峰,“钱可以让人变成畜生的。”
“人只不过进化快了点,其实也是畜生。”姬轲峰回头时,看到唐术刑一头大汗跑了上来,唐术刑看见两人之后愣了下,但随后目光投向顾怀翼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什么话也不说,进了隔壁屋换了无菌服,随后进了病房,对着床上那孩子说着什么,紧接着从旁边柜子中拿出一本书来,正要读的时候,又起身来将窗户的窗帘死死拉好。
“这孩子是谁啊?”姬轲峰问,他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唐术刑了,反倒是陌生人顾怀翼了解得比他还透彻。
”第二个债主。”顾怀翼靠着那扇大落地玻璃,“很多年前,不,就在唐术刑入狱的头一年,那时候他还是保险公司的查勘定损员,这个孩子呢是一家小型修理厂老板的儿子,唐术刑和他爸关系很好,结拜兄弟吧?那个老板当时拉了很多业务给他,自己的车也投保在唐术刑所工作的保险公司,但是后来他们一家三口周末出去玩,出了车祸,汽车从高架桥上摔了下来,孩子的妈妈当场死亡,孩子的父亲和孩子重伤,送到医院之后已经奄奄一息……”
顾怀翼盯着地面,顿了顿又道:“唐术刑知道之后,立即赶往医院,同时办理着相关的保险理赔手续,孩子的父亲重伤做了手术撑了下去,但孩子依然处于昏迷,医生说是脑死亡,没有太大的希望,如果用维持器,得花很多钱。唐术刑的那个大哥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让唐术刑变卖了自己所有能卖出去的东西,但是钱还是不够,最讽刺的是保险公司一门心思让唐术刑找出可以拒赔这次保险的理由,其实算起来没有多少钱,一辆捷达就算车毁全赔不到十万,车上座位人员险不过每个人一万,十来万他们都不愿意拿。”
唐术刑当然不会那么做,最终保险公司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把他暂时调离了岗位。钱每天是越花越多,每天那位大哥都会在病床上哀求唐术刑,一定要让他儿子活着,代替他妈妈活下去,唐术刑一句话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厂子卖完了,没有东西再卖了,唐术刑自己那点积蓄也没有了,他几乎崩溃了,知道如果还有十来万也许还能支持一段时间,于是找公司的人谈判,声称如果不理赔,自己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媒体。保险公司的老总被逼急了,设下了一个圈套,让唐术刑和一个客户发生了冲突,唐术刑出手打了别人,而且是下了重手,那人在医院躺了很久,唐术刑也因为严重伤人而入狱。
“他原本是缓刑的,就是说一年内不能离开事发的城市便可,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干了那么多年的保险,什么人都认识,直接上门找了当地的一个水公司的头头,偷出家里的房产证做了抵押,借了五十万,然后闹事进了监狱,暂时避风头去了。”顾怀翼说到这,竟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那个白痴以为这样就可以暂时避开,一年半啊,利滚利不说,那房子早就抵押给别人了,唐术刑的妈疯了,放高利贷的人笑了,唐术刑刚入狱也被监狱中的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但这小子突然悟出来了,于是变了,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顺,所以他一直欠债,一直欠着,认为自己欠着所有人的。”
“后来呢?”姬轲峰也蹲了下来。
“老板自己还有一份意外保险,出院之后假装意外撞车,死了,当场死亡,脑浆遍地。”顾怀翼笑道,笑得都快抽搐了,“唐术刑出狱才知道这件事的,而且那老板的意外保险依然是在那家公司买的,所以他们调查之后认为那是自杀,拒绝理赔,人白死了,那个孩子也成了孤儿,唐术刑出狱之后知道了,决定铤而走险,想干掉那个老板,但是他找不到那个老板了,老板失踪了。”
姬轲峰摇头:“失踪?是躲起来了吧?”
“躲起来?不不不,没有。”顾怀翼脑袋靠着墙壁,抽着鼻子,“我在那老板全家自驾游的路上,把除了老板女儿之外的所有人全宰了,有个孩子成了孤儿,按理说也应该再有个孤儿陪他吧?”